如此,老管家才放下心来。
回临烝的途中,黄忠作为我的义父,同我说了许些往日他作战的事,滔滔不绝地,有趣的,悲伤的,各不相似,一路下来,将我和他的距离拉近了许多。及到临烝,我已是能够自然地同他言语,再不是当初的端淑模样。
对于我的不端淑模样,黄忠的评价是,我们家姑娘还是这般性情讨喜些。
我们家姑娘……有时想想觉得人生倒真是有趣,不知不觉间闯入了那么多人,又离去了那么多人,可能,不可能的,多多少少有些惊喜和失落。可是,还有那么些人,闯入或是离开,始终让人寻不得一个恰当的情绪。
譬如,马良。
再见马良,与当初已是相隔九年。伴随着九年地悄然远逝,小小少年褪去了满身稚气,成熟起来,举手投足更加稳重,再难与我儿时记忆中的他重叠。若不是,他眸上的白眉依旧,我怎么也不会想到,如今眼前的男子就是马良。
比于九年前,马良的五官全然长开,虽仍是中人之姿,但比当年多了几分气韵,属于成年男子独有的气韵。
他对着孔明恭敬地施礼,说道:“诸葛先生,许久不见。”期间,除了寻常地扫视,并未看我一眼,好似同我从不相识一般。
自然,我不相信他会认不出我来。
“亮倒是未曾想到主公遣来的人竟是季常你。”浅浅扬笑,孔明口中说着“未曾想到”,面上却是无任何异色,儒雅如常。
马良则是配合地笑起,坦言:“良却是听闻是来见先生才主动请命的。”
马良是刘备派来的人,来临烝已有一日,身负刘备命令。
“哦?”邀马良入书房,孔明淡淡然,不急不缓地道:“那不如入亮书房详谈吧。”说罢,又转眸望向我,吩咐,“阿硕,劳你备茶。”
我颔首,亦是未看马良。既然,早已断交,又何必在再相见之时有所怀念呢?如此,装作不相识的确是再相遇时最为合适的态度。
“不知此番主公有何交待托季常相告?”
我端着茶盏入内时,二人恰是谈到重要之处,马良此行的目的。
“马先生,请用茶。”我声音极轻,尽量不打扰到他们交谈却到底出了声,以示礼数周全。对于如今的我来说,装作不相识其实没有什么难度。
而他亦然,有礼地对我点点头,得体而疏离,陌路人模样。随后,未有间歇地回答孔明,“如今,主公助江东攻南郡,一直与曹仁僵持不下,主公担忧,便遣良来请军师回油江口共商对策。”
“僵持不下?”淡然重复,孔明对此局势丝毫不觉困扰,却也没有违背刘备的交待,只言:“荆州四郡的赋税徭役已是大半如常,还有些小事未为,待亮处理毕,便即刻启程归油江口。”
“理当如此。”马良赞同,“如此,这几日就要叨扰军师了。”
看来,刘备并不急着让孔明回去,又或许,商议南郡之事不过是他想将孔明调回的一个借口罢了。
“哪里。”
接下来,俩人谈的无非是些琐事,我也没有什么兴致听下去,遂默然地退出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