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天觉得对方顺眼,就没有捉弄人的意思,向前迈了两步,仔细给萧景整理起衣裳来,他虽是出生玄宗内门,却也因入了魔道在外辗转了许多年,这些琐事也一并捡了起来。半刻未过,就把人收拾得整整齐齐了。
放外人眼里,是师门和睦的景象,但于萧景而言倒有些不自在了,他一向觉得自己比江离大上少许,对方连亲传的师傅也没有,还受他拖累,到了这光怪陆离的地方。他没做过别人的师兄,只觉应是进退有度,大事小事一并包揽的角色,不料到了自己这儿,就彻底反转了过来。
对自己这个不合格的师兄,江离是半句抱怨也未提过,还不停帮上一二,想到这,萧景是愈发的窘迫,他这人最是死板不过的了,觉得承了人得情,就当加倍奉上。换做旁的人,几句感谢话装点下场面也就足了,但萧景不会呀,他想了好一会,这才憋出一句话:“此行若有收获,不论灵材法器,都归你吧。”
这一句来得突然,饶是离天也琢磨了片刻,他知这小子实在,没想到傻成了如此德行,但抵到嘴边的肉,哪有不吃的道理呢?离天便点点头,权当自己一路护着人的酬劳了。
“抬手,”离天说,萧景还当他要理袖口,手刚递过去,就让人钳住了,也不过眨眼功夫,就见着一银白色的指扣套了上去。那东西也不知是什么做的,一经连上,就仿佛生了根似的,就连萧景身上的真气也能畅通而过,细探之下,这指套竟同身生血肉一般,静动自如。
“这是我在丹阁得的法器,掏丹炼药用的。”离天随口编道,也不等萧景开口,他已然转身向外:“快点出来吧,那赤羿子指不定等在门口了。”
其实赤羿子在不在,要等上多久,都同离天没有关系,他不过是堵了萧景的嘴,这还没给东西就感恩戴德了,真让他发现那物是万年寒玉制的,还不得还上自己几十年的灵材?
离天从不介意别人欠着自己,自己的名号摆在那,终归是要还清的,他还巴不得多卖几个人情呢。可对萧景这份吧,他又不大想要了,摸约是对方年纪小,修为又浅的缘故,怎么想怎么别扭。
也幸得二人出来了,这刚走过屏风,就见着一大一小在屋里对峙,一大团红色的赤羿子,又小又白的则是玉牌,这法宝化作的猫儿此时可不消停,正挥舞着爪子,想要挠上来客几爪子。
赤羿子人高马大,一双手也比寻常人长了三四成,玉牌被他拧着,就是翻上四五个筋斗,也未必能伤到他。但这妖修也怪,硬是将小猫提到了自个儿面前,那脸上,鼻子上,都平白多了几道红痕,玉牌这肉身看着小,但劈金斩玉的事也不是做不出的,但赤羿子皮粗肉厚,这点动静也被他全然无视了。
“萧景!”玉牌这语气,就跟抓着了救命稻草一样:“这妖修想要我做它灵宠,你管是不管?”
它话音刚落,赤羿子也开口了:“爷见这猫儿机敏,着实喜欢得紧,不知萧道友肯不肯换?”
修士间交换灵宠是常有的事,多是各取所需,两全其美的好事,可像玉牌这样的小东西,别说赤羿子拿着无用了,就是筑基前的修士,也会嫌弃这般不经打,又只会嘴碎的小猫了。
“这蠢猫除了唠叨就是吃的,实在不敢劳烦赤道长。”离天道,玉牌固然没他说得这么没用,但也相去不远了。正是如此,对方这请求就有几分古怪了,难不成,是看清了玄霄的真面目不成?
赤羿子大笑两声:“我就喜欢话多的,逗着多好玩!萧道友啊,我可是认真地,你若想换,我这有地阶下品的扶桑鸟,寻宝探物,那是上上之选呀。”
感情好,这牌子日日唱反调,今天总算遇着知音了?离天暗笑,但也不能眼见着玉牌被人擒去,总算是大发慈悲地走上前去,将猫领了回来:“这是随我师兄长大的灵宠,他宝贝着呢,定是不愿的。”
“你说这么多作甚?”赤羿子没听出另一层意思,又冲着后面的萧景问:“我说的话,不知道友意向如何啊?”
萧景自然是摇头否决了,赤羿子也不再追问下去,只悻悻然看了眼玉牌,那铜铃大的眼珠子竟还生出了几分可惜的意思。
玉牌被人这么看着,着实有些不寒而栗,这世道也不知怎的,它做了法宝被人抢就罢了,这伴做灵宠还能招上妖修惦记。想来想去,也只能叹一句自己不愧是天生道种,就是蒙的尘有几丈厚也不打紧。
赤羿子来此原是顺道,他受了主人的传召,知道所有人都要前往主院了,便同撇去了侍女,自己过来带路。
赤羿子这人看着粗枝大叶,实则不然,他知道自己先前的活计不讨喜,又是挑衅又是折腾的,这出城之前,不把关系调和下,这一路上还不知会出什么事。他抱着这种念头,也比平日好说话许多,毫不在意那灵宠的事,一面聊着,一面将人带进了主院。
鲛人这习惯也怪,到了哪,就把蛟绡铺到哪,这主院里就一间大屋子,里三层,外三层,全是绡纱,像海一样的蓝,波光粼粼的,配着朱红色的柱子很是抢眼。
玉牌这回像是学乖了,钻到萧景的衣服里卧着,这身新衣服也白,它蜷在里头,就成了毛手炉一类的东西。萧景拍了拍它的脑袋,这法宝难得安静一次,他倒有些不习惯了,正琢磨着怎么安抚一二,就听见不远处有人唤他。
来的却是李阿,这少年换了件短打,头发随意扎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