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得到了他们所有人既期盼却又没有勇气得到的,来自艾兰殿下的友谊。不,也许,不只是友谊……
莫里斯很开心,但又有点担心。这种担心不知从何而来,可是当后来牧师小姐再一次来到幽谷的时候,他的担心达到了顶峰。
因为艾兰殿下来找他了。第一次不是为了要同他打架,而是要找他帮忙。莫里斯简直受宠若惊,殿下竟然有事情需要他的帮忙,这真是他的荣幸。
但是殿下竟然要他帮忙调开哨塔的守卫,他要偷偷离开,趁女王陛下不注意的时候溜走。莫里斯想了又想,终于还是摇头拒绝了。
“为什么?连你也不肯帮我?!”殿下的语气很激烈,而他的表情又失望又难过。莫里斯也跟着难过起来。可是,他不能答应。
“我知道您离开是要帮牧师小姐,殿下。”他难得能一次性在殿下面前说出这么长的句子,“可是我不能答应。大典就要开始了,您不能离开,而且您一个人出去,一定会受伤的!我不能……”
“得了!少来这套!”艾兰粗暴地打断他,“你还是像小时候一样死板无趣。莫里斯。”
说这话的时候,殿下的神情并不是被拒绝的恼怒,竟然是莫里斯没见过的哀伤。他那脆弱无助的样子几乎让莫里斯开口说出我帮你的话,但一贯以来的固执令他忍住了。
“我以为至少你是不一样的,至少你还肯陪我打架,至少你还能跟我说说话,我以为……”艾兰碧蓝的眼睛在夕阳中慢慢沉寂下来,变得黑暗。
“算了,我知道了,我知道我该做什么,又不该做什么。其实我都知道的,只不过一直在任性罢了。大典,呵,那么大典过后,没了用处的我就能离开了吧?”
艾兰说着,转身离去。他的背影依然挺得笔直,银色长发垂在腰间,反射着黄昏的阳光,很美,却像琉璃般易碎。
莫里斯沉默了,他觉得长久以来自己内心的支柱、那种只能仰望远观的美好慢慢地离他而去,越走越远,慢慢走到他再也无法企及的地方了。
对不起殿下,就算您再也不理我,我也不能让您离开。我不想,再听到女王陛下哀伤的歌,也不想再面对自己那种深入骨髓的痛……
但是,他太渺小了,他只不过是个古树守卫,甚至连守卫长都不是。当他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时候,艾兰殿下已经离开幽谷了。
他走了,离开了他的家,他对这里毫无眷恋,他的心跟着那个可爱的人类牧师离开了。即便女王陛下,也留不住他。
莫里斯早就明白的不是么,他只是殿下小时候的玩伴、现在的陪练,他又能做到什么?他甚至不明白殿下眼里的哀伤来自哪里,他果然真是太死板,死板到脑子都僵化了。他迈动僵硬得打不了弯的腿,一步步从古树上下来。
在这个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他头一次感到孤独和失落。也许,是因为他的天空上那轮皎洁的明月,被乌云遮住了。
莫里斯抬手遮着眼睛向天上望去,那位牧师小姐看起来活泼又灵巧,她一定会有办法驱散乌云,点亮他的天空,一定。
……
魔族和人族的战争打响,幽谷因为木之柱的倒塌也重新暴露在外人的眼中。甚至一些利欲熏心的冒险者也试图摸进幽谷,在世人眼里消失已久的精灵族的宝贝,比高级魔核还吸引眼球。
莫里斯的任务忽然变得繁重起来,好在处理这些小虫子对现在的他来说实在驾轻就熟。他每天每天都隐藏在幽谷入口被绿树掩盖的哨塔之上,全身的感官都调动起来,连一只指甲盖大小的草蝇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大家都表扬他恪尽职守,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等一个人回来。他只想第一时间看到他,看到他好不好,有没有受伤。
这次,他等到了。
艾兰殿下回来了!
“莫里斯,我知道你在那里,通知女王宫殿,我要见女王陛下。”
莫里斯控制不住自己的颤抖,殿下没事,殿下没事!他甚至没有受伤,只是带着从未有过憔悴,连衣角都沾满了灰尘,白玉般的脸庞看起来都透明似的。
莫里斯的心又揪紧了,殿下的样子看起来有点熟悉,那是当年他失去小木剑时、得知殿下受伤时,从河水里看到的自己的模样。
艾兰殿下,也失去了宝贵的东西吗……
他太过担心以至于忘记了自己的任务,他离开了岗哨,远远跟在艾兰身后朝古树跑去。一前一后奔跑的两人惊动了幽谷的精灵,一个长发高个女孩急匆匆地从古树顶端跑下来,气喘吁吁地来到艾兰面前。
她先冲殿下屈膝行礼,然后抬着头望着他的眼睛轻声说:“殿下,请您稍等,女王闭关好几天了说是任何人不能打搅,已经有守卫去禀报了,请您再等一下。”
莫里斯担心极了,这个姑娘竟然敢冲上来阻止殿下,看,殿下已经抬起手了,她下一刻就会被狠狠推到一边!
他碰巧认识她,玛蒂尔达,年轻祭司中最有天赋的一个,但她美丽的脸蛋在殿下眼里也不是被原谅的理由。莫里斯急忙冲过来几步想要挡在两人之间,但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