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后院的何雨轩,位置甚是偏僻,沈苾芃屏退了一应仆从,独自一人坐在锦塌上。她身着一袭天蓝色素纱衫裙,头发绾了一个坠马髻,别着一朵素雅的水仙。
一色的婴儿衣裳轻轻被她放在了榻角上,有衣衫,裤子,袜子,围嘴,肚兜,春夏秋冬一应俱全。
前些儿日子,沈府受了皇家恩赐赏了几匹江宁织造的软绸,最是贴身吸汗,夏日里头穿着又透气又凉快。冬衣是蜀锦中的明光锦,色彩鲜亮,花样都是新织的。想到此处,沈苾芃不禁唇角苦笑,这可是君骞命人专门送进沈府中的。她看着很适合做婴儿的衣服,也就代替君骞尽一下做父亲的义务。
她将未赶制完的小肚兜拿了起来,针脚绕成了一个如意纹,低头用力咬断。拿起来对着春日的阳光。心头满是欢喜却又带着淡淡的忧伤,她的孩子出现的太过意外,却又在这乱世中挣扎,又有这样彼此别扭的爹娘,不知道今后会是怎样的一条道路等着他?
始知结衣裳,不如结心肠。
“小姐!”一个丫鬟在门外堪堪喊了一声,似乎有什么当紧的事情。
沈苾芃忙将婴儿的小衣服收了起来,藏在柜子里,随即拢了拢鬓发:“何事?“那小丫头匆匆走了进来,却在手中拿着一只银镯子和一封信:“徐公公来了,要婢子将这封信拿给小姐看。”
“徐公公?”沈苾芃不禁讶异,这个人如今可是德隆帝跟前一等一的红人,地位尊荣不亚于君骞,怎么会想起来叫她进宫。
她也不敢怠慢忙将那封信拆开却看到令人触目惊心的一行字“想要见你娘亲最后一面的话,速速进宫。”
沈苾芃拿起了镯子,记忆中依稀记得娘亲曾经戴过,再翻看镯子上面赫然刻着一个清字!沈苾芃顿时脑字一片空白,整个人哆嗦了起来。
“徐公公在哪里?”
那小丫头也是吓坏了的,现如今老爷和莫先生都不在家。沈夫人在佛堂,看似小姐急成这个样子倒像是遇到什么大事儿。
“在……在外面候着……”
沈苾芃情急之下,也没有多想忙奔了出去,却见徐公公垂着手立在沈府的门边。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一点神情。
沈苾芃猛地冲过去:“我娘呢?”
徐公公微微躬了躬身:“咱家这就带沈小姐进宫!”
外面停着一辆宫中派出来的马车,很华丽也很张扬,张扬到几乎生拍别人不知道沈苾芃是要进宫去的。
何雨轩的那个小丫头,看着这阵势明白出了大事儿,忙向沈夫人居住的佛堂走去。
“站住!这么急匆匆的是做什么?”迎面走来一袭红裳的沈苾珺,身后跟着的婆子抱着一个大红衣衫的孩儿。今天这对儿母子两个都是打扮的很是喜色,也不知道有什么样的喜事儿值的沈家大小姐庆祝。
“回禀大小姐,刚才六小姐急匆匆进宫了,像是有什么着急的事情……”
六小姐?呵!沈苾珺冷笑,不就是五妹这个贱人换了一个身份吗?摇身一变倒成了冰清玉洁的六小姐!
“知道了。这件事我自会去禀报母亲,不过你记着一点儿。沈家如今不比往常,下人也要有下人的样子,不要老是这般慌里慌张,成何体统?”
“婢子知错了!”
“去吧!”
沈苾珺看着那丫头奔向了沈苾芃的院子。唇角的冷冽更是多了几分,五妹你处处压制我,却也尝尝长姐的手段可好?
华丽的马车不停地摇晃着,去向的路却不是通向宫中的,而是近郊的琼林苑。这座皇家园林,沈苾芃从来不曾来过,只觉得依山而建道路甚至颠簸。
徐公公一言不发。微闭着眸子端坐在沈苾芃的身边,他身上的那种女子才有的脂粉味道令沈苾芃觉得作呕。
琼林院中的景泰宫,此时倒显得极其清冷,宫门打开,沈苾芃随着徐公公缓缓走了进去。虽然这里危机四伏,自己又不明所以。但是她却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
德隆帝斜卧在描金赤龙檀木阔榻上,榻上的暗紫错金锦被映着德隆帝的脸分外苍白,他伸出了手掌,轻轻挥了下去,双龙戏珠的青玉扳指显得格外沉重。
“沈小姐来了?坐到朕的身边来!”
沈苾芃缓缓站定在原地。一动不动,脸色倒是更加宁静了些。
德隆帝微微欠身,突然嗤的一笑:“沈小姐,朕该如何称呼你呢?沈小姐,君夫人还是国公爷的夫人?”
沈苾芃的一颗心沉入了谷底,是长姐,那个糊涂到家的长姐将她连骨头渣都卖了个干净。她缓缓叹了口气,却没有行礼,直视着德隆帝那双含危险笑容的眸子。
“我娘亲呢?”
德隆帝没想到她竟然也不跪下行礼,神态却如此从容安宁,倒也不禁一愣。
“呵呵呵……”德隆帝缓缓站了起来,渐渐逼近了沈苾芃,突然抬手一把将她的人皮面具撕下来,露出那张苍白却绝俗的容颜。
德隆帝的眼眸中掠过一莫淫邪的笑容:“果然和梅清一样是个美人坯子,嗯?”
听他说及了娘亲,沈苾芃的手指不自觉刺进了掌心。娘亲几次三番的厄运也便是从这个恶毒的人开始。狄水部落灭族虽然君骞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是这个人却是幕后主使。她恨毒了他!
“美人,”德隆帝的手掌狠狠将沈苾芃的头发揪了过去,将她拖到了自己的榻上,丢在了宽大龙榻上。
“我终于明白了君骞那样骄傲的人怎么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