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来了?他竟然早就来了!他竟然一直在她身边,而她、不、知!
她先前只知道,她的安危他都关心着,可他扮演陈将军亲自赴西离解救她,如今他亲自带着她突围,难怪百泽在洛副将叛变之时,能放心让另一个副将带她走!
她流泪,渐渐地。泣不成声,:“本来百泽拔出针我便想到是你所为,没想到你就在营中……射中火柱的可是你?替我解了失心散的可是你?”
陈将军……程将军……她怎么就没有发现呢。
百泽玩过一次文字游戏,程清璿再用一次,她居然还是中招!
“你早就怀疑了?”这下反而轮到他哑然失笑,摸索着,用冰凉的指尖替她拭泪。
若芸猛的吸了口气,道:“不,我现在才明白。”
她咬着唇,实在不知道如何说下去。
她方才说了“我愿”。那个愁肠百转的答案。她明明还捉摸不透、举棋不定。可方才就这么顺口的说出去了!
脑中嗡嗡作响,心中仓皇不安,她低着头心乱如麻。
程清璿叹了口气,抱紧了她:“这种血流成河的地方。你送信也罢、探查也罢,都太过乱来……”
他力道愈大,她咬牙出声;“你在这里,那百泽谁去救?他……”
他微微动容,松了手将她揽着,轻声道,“百泽自当平安无事,我已给他止了血,性命无忧。”
知她依旧惴惴不安。他又道:“清肃本奉命绕北麓去到边关处理交接事宜,与大军并不同一路故而并未遇上。眼下他应早早收到百泽的急报,从靠近云州的驿馆出发,算时辰也该追上百泽了。”
他的语调就像是柔水,让她完全无力争辩、张口结舌。
他们偏离官道。她的确不知他们的联手应对之策,可听他这么说,她悬着的心这才真真正正的放下了:荣逸轩选择山路小部伏击便不想闹大,程清肃奉皇命,乾州军必定会避嫌撤退,百泽自当无恙!
“王爷……我……”她过了许久才出声,惊觉山洞口才是危机四伏,不由得冷战一下,轻声问,“王爷,外面是什么?是人吗?”
他许久未答,最后轻叹一声,道:“先前我也便是怀疑,为何清平教所到之处必会有人身亡,如今一见才知,他们是在制造傀儡。我们闯入东林,怕是正好成为了饵。”
“傀儡?”她缓缓重复这两个字,本能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先前遗失的卷轴中,有一本名为《傀儡术》禁术,以药入将死之人,所成傀儡听人号令、行尸走肉、无清明神智,且有阴毒之气,却畏惧日光。我方才撒了至阳的药粉在洞口,它们便不敢进来。”他轻声说着,似乎高声便会引起注意般,“门口的,应该已经不算是人了。”
若芸听着他说,竟觉字字钝心。
清平教是谋权也罢、勾结番邦也罢,火器还可说是残忍,这不择手段的炼制傀儡,让生者痛、亡者不安,已是天理难容、丧心病狂。
好在他们畏惧日光,天亮便可脱身,她想到这里,倒数的汗毛才渐渐平息。
这天然的禁地,如此靠近已经是机关楼的摘星阁,不得不说是研制的绝佳场所。先前在京中她只听说清平教乃乱党,时至今日方知他们才是天颐最大的毒瘤、最危险的敌人。
“王爷,你为救我身犯险境,比我还乱来。”她埋怨道,却觉得拥住他的臂弯眼下是天底下最安全之所。
“我本在益州,清平教夜袭姚华山麓,百泽紧急传书,清肃奉命到益州坐镇,我才冒险脱身去前线军营,好在于王军的铠甲包裹全身,行事方便。”程清璿忙解释着,低叹道,“事事突变,我注意着清平教,却没多注意西离的动静,害你受苦了……”
她听着他的软语道歉,鼻子一酸,这盔甲包裹全身,尤其是声音自头盔传出变了音调,她未细听也不曾起疑,不禁闷声道:“是,都怪你,没有早日出现相认,不然……”
不然,她也不会再见到荣逸轩,不会给他机会争取,不会与他有那最后伤痛与猜疑结局。
如果出了摘星阁,她便一直与程清璿相处,她也不会再与荣逸轩有交集吧?
程清璿沉默片刻,用异常难受的口吻说道,“我到云州的时候,你在荣逸轩帐里。”
她觉得脑袋嗡声一响,她只是被荣逸轩强行吻了一下,平日根本就是小厮打扮,没有更多的接触啊!可她在荣逸轩帐中多日是事实,她要怎么解释?
浑身都颤抖起来:“我……我……你相信我……我和他并无……”她仓惶欲泣,话不成句。
“我信。”他忙说,“我信,只是我离开益州有违军令,若在荣逸轩军中现身着实不便,可懂?”说着安抚似的顺着她的后背。
她愣住,他信她,他对她的信任竟然不掺杂一丝动摇。
打转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她觉得自己心都随着泪水化开,哽咽着道:“我以为你并不关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