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暮落下最后一笔,抬起卷轴,吹干了纸上的墨痕。
打早上离家的时候起,他的眼皮就一直跳个不停,子熙说过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可他两个眼睛都在跳,到底是要发生什么事情?
早课他只听了一半,便坐不住了,起身离开了教室。他如今是跟着书院高年级的学生们一同读书的,先生对他宽容的很,来去自由,从不加以限制,论起原因,主要是因为他年纪尚小,在平均年龄超过二十的同窗中,过完年刚满七岁的子暮显得格外的突兀,尤其是他今年秋闱并不打算下场,便没有了旁人紧迫的压力。
回到自己的宿舍,子暮摆出纸笔,开始写字。书法可以平心静气,他试图以这种方式控制住自己的不安。
写完了第五幅字,子暮只觉得心跳越发急促起来,焦躁不安的情绪充斥了他整个胸腔,子暮忍不住搁下笔,准备回医馆瞧瞧。
披上了外袍,刚走到门口,便与迎面冲进来的黄炫华撞到了一起。
“出大事了!”黄小胖子手舞足蹈的道,“出大事了!出了大事了!”
子暮心中咯噔一下,仿若石头落了地。他一把揪住小胖子,逼问道:“说清楚,出了什么事?”
“我方才听回书院的师兄们说,有人到你们家仁和堂砸场子去了。”小胖子喘着粗气道,“是柳州崔家的人,这崔家可不简单!柳州的盐商!家里富可敌国呢……”
子暮面无表情的掐着黄小胖肥嘟嘟的手腕,沉声道:“说重点!”
小胖子被掐的龇牙咧嘴,却不敢哼唧,忙话转正题道:“师兄们还说,崔家二公子崔宏在我们南淮书院读书,前儿突然毫无征兆的得病没了。有可能是你们家仁和堂给的那什么育苗药有问题。崔家已经报了官,带着人上仁和堂去抓你姐姐了!现在书院里的人都慌了,不少人都打了呢!”说道此处。他突然意识到不妙了,脸色一变道:“我……我也打了一针,你说我不会像崔宏那般,也突然得病没了吧?”
小胖子颤抖着嘴唇。腿软的差点站不起来了,若不是子暮提溜着他的手臂,只怕整个人都要瘫软在地上。
“我姐姐的药不会有问题。”子暮开口道,“你死不了!”
黄小胖忙大喘气缓过劲来,拍着胸口道:“那就好!那就好!我还年轻呢!还未中榜娶妻呢!可不能就死了!”
子暮松开小胖子,跨过他的身体便冲出了屋子,难怪今儿早上他一直心中不踏实呢!果然是有祸上门了!
蠢丫头!滥好心!看!出事了吧?给鱼唇的人类用什么好药?他们懂什么?结果还不是狗咬吕洞宾?心中暗自把这句课上刚学的成语复述了两遍,子暮觉得自己有义务给那蠢丫头再收拾一次烂摊子!谁让她还欠他四十五个睡前故事没兑现呢?
直径去了食肆后的柴房,子暮寻了一柄半人高的柴刀,便往外走。迎面又撞见了来寻他的杨锐。
“我的小祖宗哎!你拿这玩意做什么耍呢?”杨锐见子暮拖了一柄比他个头还长的柴刀,心里直打哆嗦,忙上前一把拽住了他握刀的手腕。
“让开!”子暮板着脸道。
杨锐急得直跳脚,哄孩子般的道:“小主子那儿出了事,柳州官府来人将她给带走了。她临行前特派我来接小少爷你呢!快把刀放下,我们赶紧回去!”
“我说让开!”子暮瞪着他,不耐烦的道。
杨锐哪里会让他带着刀冲出去?在杨锐看来,虽然小少爷向来气势夺人、早熟聪慧,可改不了他还是个刚满七岁的孩子的事实!小少爷平日里从不和同龄的孩子打架闹事,原来不是乖巧懂事啊(话说你哪只眼睛瞧见你家小少爷和这两词搭边?),竟然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上来就是动刀子啊!还是这么大一柄柴刀?他……他准备去干什么?干什么!难道还想去劫狱吗?!
“你听我把话说完成么?小主子临走前特特的嘱咐了,谁也不许和官府正面冲突。她说仁和堂是她的毕生心血,仁和堂的声望比什么都重要,只有这场官司堂堂正正的打赢了,我们才是真正的获得了胜利。”
子暮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冷峻的小脸满是不耐烦:“什么心血?什么声望?人类真是麻烦的要死!想要赢还不容易。把对手宰光了不就赢了?”
杨锐:“……”
真心替南淮书院的教育悲哀啊!一年多的儒家思想灌输,最终还是拗不过这颗打根部歪了的小苗!oan
子暮甩脱杨锐的手,快步提溜着柴刀便往书院外走,杨锐比死心的拽着他的刀柄,妄图夺刀。结果……当然是连人带刀被子暮拖着往外走,甚至连减缓他速度的作用都没有起到……
这姿势霸气十足、杀气四溢,惊呆了周围一干学子!几乎所有人都认识这位深受书院大儒们宠爱的、年龄最小的同窗,可没想到平日里不声不响的小家伙,今儿竟然展露出如此凶残霸气的一面!仁和堂的杨小神医出事的消息早已在书院里传遍了,子暮这架势是准备做什么还用说吗?
不少好事者甚至跟在子暮身后一道出了南淮书院,往仁和堂行去。事实上不少人也心中存疑,若杨子熙的育苗真有问题的话,那他们可都打了啊,后果不堪设想!不管怎么说此事都得弄个清楚明白!
子暮并没有如同杨锐所想一般,冲往柳州衙门劫狱。他已经不是几年前那个刚到人世间的小家伙了。近三年的时间,令子暮已经熟知了这个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