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烧着银丝炭,暖暖的熏人欲睡。王晓石猛烈的咳嗽了一阵,抖着手接过欣儿递来的喷雾,猛吸了数次,方才好些。
杨子熙查看着验血单,眉头皱了起来。
按理说不该啊,屋里的花花草草已经搬走了,容易引发哮喘的毛毯、地毡等物也都换过了。吃食上另开了单子,与大厨房分着做的,且都是些去热清肺的食物,按道理王晓石的情况应该有所好转才是,怎么这三五日下来却反倒加重了?
从验血结果看,血象有些高,明显是上火。
“……还说是花草的缘故呢,结果搬走了,也没瞧见我们少爷病情好转。”欣儿低声念叨着。
“咳咳……不……不得胡说。”王晓石费力的斥责道。因咳喘的厉害,他脸色有些潮红,额头的青筋都迸出来了。
杨子熙没理那欣儿的话,只问道:“近日的吃食可都是按照我的单子下的?除此之外还用了些什么旁的没有?”
欣儿翻着白眼道:“少爷跟前有我看着,还能被人下毒不成?药是您给开的,都是丸药,又不用煎煮。吃食我也都一一尝过,歹人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
“我并不是说有人在饭食中下药下毒,”杨子熙道,“只是按道理调养了数日,不该肺火越发旺盛才是,除非吃了某些不该吃的东西。晓石少爷的病很容易受外物诱发,若要害他,压根不需要下毒,只在吃食上添加点发物,便足以致病了。”
一旁低眉顺眼的刘嬷嬷忙道:“老奴哪里敢给少爷的吃食里随意添加?都是按照小神医先前给的方子配的菜,并无增减。”
李管事上前低声冲杨子熙道:“刘嬷嬷是老爷跟前的人,为人最是稳妥的,不会有问题。”
杨子熙想了想道:“带我去厨房瞧瞧。”
王家的小厨房紧挨着西厢的私塾,为的是给各位少爷们加餐方便。屋子并不大,除了左右靠墙的两排灶台和中间的案桌之外,并没有太多的空间。
梁上挂着风干的咸肉、墙角堆着蔬菜,杨子熙打开纱橱,里面放着猪油、鸡蛋、糖盐等配料,看起来寻常的很。
“除了贵府三少爷的饭食,小厨房还准备哪一房的饭菜?”杨子熙细细的询问刘嬷嬷。
刘嬷嬷回道:“老奴这儿并不供给其他房的饭菜,只给私塾的少爷们准备些下午的餐点茶食,少爷们的午饭也都是回各院用的,不在此处。”
“茶食?都是些什么?”杨子熙接着问道。
“糕点啊、水果什么的。”刘嬷嬷道,“都是各房事先准备好的,在小厨房温着罢了,并非在此处开火。”
杨子熙闻言,掉转头道:“这么说小厨房出出进进的人不少喽?”
“这……小厮们跟着少爷们入私塾读书,丫鬟们多半都在小厨房候着,人多的时候这儿都坐不下呢!不过少爷的饭菜都是老奴一个人经手的,从未让旁人碰过,这一点老奴敢打包票!”
杨子熙心中有数了,小厨房人多手杂,器具碗碟又是公用的,有些东西不必下在吃食中,也可添加进去。王家不想王晓石好起来的人太多了,甚至有可能都不止一个人动手,又因为不是毒也不是药,想查也无从查询。
李管事凑上前道:“小神医可是瞧出了什么来?”
杨子熙斟酌了片刻,道:“到没有什么,我只是想见一见王员外,不知管事可否代为安排?”王家的阴私她是不便搅合的,没有确凿的证据,也不好指认谁。所以追究动手的元凶根本没有意义。当前之际唯有先保证王晓石的安全,才谈得上调养身子准备手术。
李管事闻言便道:“这有什么不可的?老爷今儿正巧没出门,我这就去通禀一声,小神医稍待片刻。”
半盏茶之后,李管事回来了,带着杨子熙直奔书房。
一进门,便传来了王员外的声音:“晓石的状况是不是不大好了?”
这话虽问的急切,杨子熙却没从他脸上瞧出太多忧愁,这位父亲怕是已经随时准备好接受儿子没了的消息罢。
“倒不至于,”她应道,“只不过还需多调养几日罢了。晓石少爷病情复杂,起起伏伏,时常反复。我每日来给他检查,情况都不尽相同,真是难以把握。所以此番我来见员外,是想请员外同意晓石少爷搬到我仁和堂去住。”
“搬到仁和堂去?”王员外闻言不禁有些吃惊。
“不错,仁和堂虽然条件未必有贵府这么好,但到底用药方便,我还可以随时监控晓石少爷的情况,也能及时对症下药。”
王员外不说话了,他没想到杨子熙会提出这么个要求。
李管事是知道内情的,方才在小厨房的举动,分明是小神医疑心府中有人暗中作祟,不过是不方面说罢了。此刻提出让三少爷住到医馆,便是为了杜绝再有人下黑手。于是他开口道:“老爷,小神医说的在理,而且等三少爷养好了身子,小神医也是在医馆中进行施术,现在搬过去还能免了临时挪动,两厢便宜啊。”
“那就照你的意思办吧。”王员外斟酌片刻最终松了口,“事不宜迟,让老三跟前那个叫欣儿的……”
“小厮丫鬟都不必带了。”杨子熙打断了王员外的话,“我们仁和堂自有照看的下人,都是略通医术的,行事起来自比旁的下人方便。贵府的下人就不必跟去了,省的两厢掣肘,我难以管束。”
她为的就是杜绝王家人对王晓石不利,王家的人最好一个都不涉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