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抚着她的头发,慈母之情溢于言表。
以前陈氏也曾这样抚过刘楔的头——明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可突然之间,刘楔又觉得好像并没有过去之久。那时候自己跟陈氏,也算得上母慈子孝。
可那个时候,陈氏也没有用这样温柔的目光注视过自己——并不是说不温柔,可这种温柔与那种温柔,天壤之别。
刘楔觉得自己在这里看着她们,也没有什么意思。
她与陈氏已经恩断意绝,所以她从被陈氏刺了那一刀之后,便再也没有关心过她现在处境如何。陈氏也丝毫没有再关心她怎么样。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看着她们没有动。
陈氏毫不知情,对少女说“你兄长如今已坐上圣帝之位,这里头确实有我们的功劳。你兄长也素来孝顺,记得我们的好。可他现在也自身难保,大公子与他同盟,相互没少过招,如今他虽然活下来的,可到底关系微妙。我能安全回到陈家,还不是大公子拿捏他的一个筹码吗?退一百步说,就算他圣帝之位坐得再稳,再有权有势,再好,他的终过是他的,你能依靠他一时,也靠不得一世的eads;重生之巨星天王。这人世间的事,母亲早看得明白,别说是兄弟夫妻,再亲的人也有各自飞的时候。别人再好,这人与你再亲,到底都不如你自己有来得好,自己有本事那腰杆才挺得直,才能活得舒畅。此次你舅舅要与大公子联手去灵冢便是再好不过的机会。你可知道‘如意’这种东西,在那里都不过是寻常,可见得那边有多少奇珍了。你去了只要能得一两样好处,都会受用终身。若是再能与大公子说上话,使得大公子不再生你的气,就再好不过。他将来必将国宗拿在手里,你再修起道来,还不是如有神助吗?你再见他,切不可使小性子。不要以为他看上去和气,就好说话,渐渐自大不把他当一回事。”
少女不服气,小声辩解:“是他许诺我,让我做圣后的!我不过催促他几次。哪里有不把他一回事。”听声音原来就是厅中另一个少女。
“傻丫头!他以前照顾你,是为了与我和刘二结盟。你宿人篱下,凭什么让自己的丫头对他不敬?催他这个催他那个?你还真当自己是落难的大秀,他是护卫你的下人不成?”陈氏说得又叹气“他那种性子,不显山露水,你就以为他好人,把自己当成能主使他做事。你身边那个丫头是怎么死的?你不记得了吗?做圣后的事你不要再想了!我也是不会答应的。”
……
刘楔还记得,自己从田城出来,冻死在雪地里时,似乎是有个人跟姬六说过话。提到许诺自己秀为圣后的事。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她身边的人。
提起姬六跟陈氏刘二之间的事,刘楔其实也早隐约有数,今日到是得了个准信。
不过,刘楔不愿再听陈氏讲下去。
她记得,当年女子该不该修道,陈氏不是这么同自己说的。
当年,陈氏说,成仙得道不是好事,世间没有几个成仙得道的,她说,阿娘会害你吗?平平淡淡才是福气。纵然是有一身本事,没有得力的娘家也落不得好。只有靠着兄弟才是出路,把好机会都让刘二你才会好。
以前刘楔就知道,这话不尽然。
但后来偶尔夜深人静,也还是会反思,自己对陈氏不闻不问是不是太过无情。也许陈氏对自己是有那么一分真心。
可是到了今天,看着陈氏跟陈意儿,她才真的完全冷下心肝来。
也好。再不会问心有愧。
可也真奇怪。她自来后,有许多大事在她身边发生,她的人生被其左右,可当时的她并不知道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她心思简单一点,说不定仍然对亲情还存一丝幻想,在这些亲人身上,也能找到一些所谓的温情。会按她们说的去做,去走,可能也大秀做着,大奶奶当着,最后或者是要为了他们一死,可到死也觉得自己死得有意义,死得心甘情愿,死得其所。
人是能看清本质却孤家寡人好,但是懵懂无知却死也觉得人世有真情的好?
可真难选。
刘楔转头要走,回身就看到周青站在不远处的花丛下头。她走过去,想说点什么,但发出来的只有一声低低的呜咽。她觉得这声音听上去实在太伤感了,就好像她会被这种不相干的人伤了心一样。好笑。刘楔抬起下巴,昂着头,甩着尾巴,目不斜视地走了。
周青看看花丛后头的母女,目光冷漠,扭头摆摆尾巴跟着她。
陈家的队伍是在日落之后才出发的。
领头的是两只小腿高的老鼠,由宁老头牵着。随后是姬安找来的一些修士。
陈家来了五个人,三个男的二个女的,其中就有陈意儿,有个长得还不错的男子对她十分殷勤,跟前跟后eads;[重生]虎父。另一个不知道是不是陈家的大娘子。
队伍中间有个薄纱罩着的小撵。却不是人抬的,自行悬空跟着队伍前行。里头不知道是什么人——甚至不知道有没有人。但如果有人,应该是姬六也说不准。毕竟听陈氏的口气,姬六应该会一起去。可队伍里并没有他。
一队总共不到十七人。
宁老头见刘楔硬是要跟着来,赶也赶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