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党项羌族的孩童小小年纪不分男女就开始健身习武,一般到十几岁的时候就已经身手不凡,现下这群七八岁的孩子投起长箭来,就已经有模有样了。
尤其是穆勒,这个野离族长昂格尔的小儿子和孩子们比较起来更是出类拔萃,每人十枝长箭投掷出去,他的命中率竟达十之五六。
抱着臂笑吟吟看着他们玩耍,齐格刚刚掷出了十枝长箭,女孩子毕竟气力娇柔,只中了一枚,嘟着粉嫩嫩的小嘴生气,“不来了!你们力气大,陶罐摆了那么远,哪里够得到!”
孩子们起哄笑她,她干脆抓了我推上前去,“阿笙姐姐替我来掷,阿默哥哥那般了得,姐姐一定也很厉害!”孩子们巴不得看热闹,拍掌叫好。
“姐姐不会这个的,况且姐姐的腕子受了伤,如何能使得上力气?”我笑着摇首,齐格却不依不饶,硬是把长箭递到我的左手中,“姐姐就用这只手掷一下嘛!”
无奈笑笑,小小孩童认真起来还真是缠人,终不过是应付她一下,我学着孩子们的样子站在了线外,左手掂了掂长箭,感受一下它的重量,那冰冷的触感仿佛透过了皮肤的毛孔,一下子深入到了血液中去。
这种手持利刃的感觉,竟是这般的熟悉!
我轻蹙起了眉头,看着那远远的敞口的罐子,左手轻轻一甩,长箭挟着一缕清风飞出,不偏不倚正中陶罐中心,连罐口都没有碰到,这一群孩子已是瞬间就冲起了满堂彩声!
“阿笙姐姐好厉害!”齐格好像是我为她扳回了面子,扬着下巴看着穆勒,神情不可一世。
“不过是碰巧罢了,阿笙姐姐若是超过我的成绩才算得厉害!”穆勒一脸的不服气。
齐格索性把她手中的箭一股脑地塞进了我手中,“阿笙姐姐,再来,我们让他输得心服口服!”
我的心思并没有在孩子们争吵的话题上,只是茫然看着自己的左手,轻轻活动修长的手指,灵活而有力,食指和中指上竟有一层薄薄的茧子,同阿默的手一样。
拿起手中的十几枝长箭,一连发地向那泥陶罐子射去,长箭一枝接一枝,如遥遥坠落的雨丝,前仆后继落进那敞口陶罐之中,竟无一落在外面!
静默了好一阵子,孩子们才尖叫起来,喝彩声划破了原野上的宁馨,引得族人纷纷向这边含笑注目,孩子们围上我,兴奋地满脸通红,七嘴八舌向我讨教着箭术。
怔怔看着自己的手,心中一片迷茫,我居然会功夫,这只看上去修长柔美的手竟然可以做到百步穿杨,可是我却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谁……
正在怔忪间,骤然临近的马蹄声吸引了孩子们的注意,循声望去,素服白马的他正从那旭日东升的水平线飞驰而来。
晨曦的光芒已经有几分刺眼了,微眯起眼睛看着他的影子渐渐清晰,他矫健的身影落落的英姿仿佛是从冉冉升起的太阳中一跃而出,橘红色的旭日是他身后最美的背景,他的袍袖飞舞,衣袂翩然,如同伴着晨曦一同诞生的太阳神,那般的凌厉而俊美。
“阿笙,看这花是不是很美!”他在近处翻身下马,俊逸无俦的脸上是那抹让人心醉的灵动的微笑,眸子在晨曦中闪着熠熠的光彩,他把一大捧深紫色的花朵送到我的怀中,绚烂的颜色,花瓣上还滚动着清晨的露珠。
“哇,好欢声叫着,“这个时节很难找得到了!”
花儿清甜的芳香溢满了胸怀,我弯起唇角向他微微一笑,采撷了一朵替齐格插在鬓发上,他已经揽过了我的肩膀,在我的耳边轻轻说,“跑了很远才寻得到,阿笙,你要怎么谢我……”
听得出他语声中的揶揄和暧昧,晕生双靥,一把推开他,却听得那边野离婆婆高声呼唤我们吃早饭的声音。
来到野离婆婆的帐篷里,她已经把早饭摆在我们面前的小桌上,青稞面馕饼,手抓肉,还特地为我乘上满满一碗的肉汤。
那只大海碗看得我眼睛发直,婆婆笑呵呵的递到我面前,“这是昨儿新杀的肥羊,这个时节的新鲜羊汤最是大补,你的伤势还没有痊愈身子虚,正应该多喝些汤补补呢!”
求救的瞥了一眼阿默,他忙不迭的点头,嘴里塞满了馕饼,两腮鼓鼓的,一脸坏笑。
党项人吃饭不用勺子,无法推却婆婆的好意,我只有凝神捧起那巨大的海碗,小心翼翼凑到唇边,还未将那滚烫的热汤喝进口中,那刺鼻的羊肉膻味就已经冲进了肺腑。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翻腾,我几乎是摔下了海碗,径直冲出了帐篷蹲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干呕起来,搜肠刮肚的恶心,几乎连胆汁都要吐了出来。
阿默几乎同时追了出来,看见蹲在地上面无人色的我,脸色惊惶起来,神情紧张的追问紧随出来的野离婆婆,“她这是怎么了?婆婆,莫不是伤势又复发了?”
野离婆婆叹了口气,走近我拉起我的手腕静静为我诊断脉息,反复了几次,终于双眉一轩,沧桑的脸上满是释然的笑容,“她没事,阿笙大概有了两个月的身孕,阿默,你就要当爹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