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咱们还算是幸运的了!”一个面色较深,一脸络腮胡须的大汉闷声说道,“我去过河南,那里的人被征召了去挖运河,哎,那才叫惨那,真是人间地狱。这一挖就是五年,别说青年,就是老人妇女都顶上去了。”这个大汉很面生,而且他的车子很华丽,一看就是有身份的人才能坐得起的,而且这个大汉也不像是车把式,反而像是阀门贵族的当家护院,在发觉自己成了大厅里面的焦点之后,大汉显然有点不自在,于是不再开口,等待着别人的注意力从他的身上移开。
可是大汉的话显然对这里的人产生了不小的震动,加上先前所说的那些人间惨剧,大厅里面已经如开了锅一般,在这一刻,这些旅人与车夫对于皇权的敬畏消失了。他们大声的议论着皇帝的暴政,官吏的苛责,抒发着自己的不满。全然忘了自己所在的地方,正是大隋朝正规的驿馆,随着一声高昂的大喝,驿馆的驿吏出现在大家的面前,他打断了大厅里面的议论,语气已是十分的气急败坏:“好啊,你们活得不耐烦了,敢在这说皇帝的坏话,嫌命长了,就是你们要作死,也不要连老子一块带上,还加上你们的老婆孩子。”一席话如同一盆凉水浇在了所有人的身上,驿站的大厅一时间变得寂静无声。很多人的脸色都变得苍白——诽谤皇帝,那可是灭门的重罪啊。驿吏见无人吱声,又大声的骂了几句,才气哼哼的离开了,又过了一小会,大厅里才有传来了低沉的说话声,现在大家都没有了交谈的心思,于是纷纷告别,回到了自己马车的旁边,每个人都尽量的离其他人远一些,似乎离得近了,就有可怕的事情发生似地。
石青衣也回到了车上,这辆马车其实是很小的,仅仅能让人蜷缩着躺下,石青衣睡意全无,心里却对那辆华丽马车的主人身份好奇起来。就在方才驿吏发威的时候,事石青衣表面低眉顺目,暗地里却在观察人们的脸色,上了年纪的老人大多能面色不变,而年轻的则寥寥无几,但若说毫无惧色的却只有那个陌生的黝黑大汉,一个看家护院尚且能够不畏惧皇权,那么这家的主人又该是怎样的高贵呢,石青衣很想知道。并且她知道,她很快就能知道。
风刮过马车的窗棱,呜呜的响,马车可不能放在驿站大厅里,都是放在外面,车夫就靠在车边上露天睡觉,二爷是与众不同的,他钻进了车底下,因为车子可以很好的挡风挡雨,让他美美的睡上一顿。二爷也是脸色没有变化的人之一,像他这样老人,真的已经对一切都看得淡了。其实有些智慧,真的是只有老了才能学到的本事。年轻,终究还是太年轻。
如石青衣所想,果然在下半夜,当地的差役来抓人了,领头的正是那个驿馆的差役,还有几个同为车把式的二爷的同行——为了不受牵连,他们无耻的做了告密者。首先被围住的,就是那辆华丽的马车。面对对面的三十多个衙役,赶车的大汉却是看都不看他们一眼,正当两方要火拼起来的时候,马车门开了,一个漂亮的小丫鬟站了出来,走到差役的头领面前,与他低声的交谈起来,他们的声音极低,即使是近在咫尺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不一会,婢女回到了马车里,差役头领却面色发白的回到了差役群里,下令解围离去。这样的局面,不仅其他人惊讶,就连那些差役们也是不明所以。搞不清状况。石青衣早在那个婢女出来时就已经对她上了心,看到她与差官交谈更是集中精神,想要听听他们说了什么,可惜,声音实在是太小了,石青衣也只是听到了几个词而已,不过也已经够了,石青衣已经大致猜出了他们的身份,的确,也只有那样的家世,才能够藐视皇权而毫不在意吧,因为他们本来就曾经是皇族,现在则是皇族的外戚——西梁萧家。只是不知道车里的哪几位,又是萧家的什么人物。
差役既然是来抓人的,那自然不能就这么回去,于是,过往的旅人与车把式们被一一盘查,不时的传来哭号与撕扯大骂的声音,听起来有人与差役们起了冲突。因此演变成了一场拼斗,但是差役人多势众,又懂得合作,相比之下那几个旅人完全就是各自为战,很快被打的鼻青脸肿的捆了起来。拖了出去。
差官来到二爷的车马时,石青衣已经跳下了马车,对来人露出温和无害的笑容,虽然已经经过化妆,但只要是石青衣想,那么任何表情都可以可以的做做出来,让人放松对自己的警惕。路引是安隆做的,绝对真实有效,石青衣则是来长安投奔亲戚的,她的话又让差役找不到破绽,加上此刻石青衣此时的神态又是那种邻家小妹妹的那种,让差役轻易的放过了她,去查下一家了,石青衣这才收回了演技,回了马车开始休息。
天亮了,车夫们开始将马车一辆一辆的牵出驿站,那辆华丽的大马车里,一对绝美的母女二人正在那个小婢的服侍下梳洗,车子十分的的平稳,几乎感觉不到与地面的颠簸。“母后,十三实在是多嘴,要不是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