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了一会儿,稍微喝了点水,我一边比划着一边用刚学会的几个老挝词汇,告诉这个老挝人,你在这里不要动,我去十步之外的地方,我们两个人形成一条线,拦住杰克的几率还大一些。老挝人明白了我的意思,我从他的背包里翻出一支野外照明专用手电。
我们管这种手电叫独眼兽,它的特点就是亮度高,照射距离远,放到高亮上它的亮度堪比汽车大灯。可是它也有个致命的缺陷,就是照明持续时间短,高亮情况下不会超过两个小时电池的电就耗尽了。我们始终没有拿它出来照明,还有个最关键的因素是这里的雾太大,这种独眼兽对浓雾的穿透力不太理想,它的光柱又是具有方向性的,在雾天里远不如荧光棒实用。可现在不同了,我需要明确老挝人的位置,独眼兽就比荧光棒给力的多。
我让老挝人一手举着荧光棒,一手用独眼兽照着我,我就在独眼兽明晃晃的灯光下走出去十多米的距离。在这里老挝人荧光棒的光已经模糊的看不清,可是独眼兽仍能很亮的照到我脸上,让我感觉到刺眼。这时候我站住了,虽然独眼兽的光仍允许我继续往前走一段距离,可是我倚重的还是荧光棒,在亮度持续能力上独眼兽太差,完全没法跟荧光棒相比。我从同样背包里掏出一支独眼兽,它的防水性能很优异,让我不用担心手上的水会对它造成影响。我摁亮了独眼兽尾部的开关。
我先用独眼兽对着老挝人闪了两下,示意我就位了,同时告诉他不用一直照着我,偶尔对我闪两下就可以,不然太耗电还容易亮瞎我眼睛。而我则把独眼兽开在高亮上,向杰克可能来的方向晃动,这是目前最可行的办法。在齐腰深的草里,我要把独眼兽举到齐眉才能确保手电光不被远处的水草挡住。
水草很密,我要仔细盯着那个方向,还要定时回应老挝人照过来的手电光。这样在水里站了一个多小时,我已经筋疲力尽了,举着独眼兽的手臂都要麻木掉,可是始终没有发现杰克的身影。老挝人独眼兽照射过来的时间间距越来越大,看来他也到了体力极限,还能坚持多少时间真不好说。白天跑了一天,晚上又在水里泡了大半夜,每个人都耗尽了体力,在三十多度的气温中,我都感觉到身上一阵阵冷意。
不能再等了,再不找个高地休息一下,我们都要坚持不住的。我掏出手枪,用独眼兽向老挝人示意了一下,向着天空开了一枪。枪声在静夜里很响,传得很远,我甚至都能听到它的余音在我耳朵里回荡。这是我最后的努力,如果杰克在周围,他就能根据枪声找过来。反之,我们就要离开这里寻找一个高地。
在我招呼下,老挝人趟着水“哗啦哗啦”的走了过来,身子晃晃荡荡的,随时会倒下的样子。我俩背靠背站在一起,让彼此不至于倒下,我知道这种状态坚持不了太久,我给自己定的是二十分钟内没有得到杰克的回应,我们就离开这里找休息的地方。
让我吃惊的是事情比我想象的顺利,枪声过了十多分钟,我就听到远处传来哗哗的蹚水声。我迅速转动脖子辨别声音方向,老挝人和我几乎同时指着一个方向喊出了声。果然蹚水的声音越来越响,后来似乎在向我们跑过来。
我的心里充满了期待和恐惧,是的,两种绝然相反的情绪涌现在我脑子里。而且我又悄悄掏出手枪,把子弹上了镗。这个蹚水的声音,并没有出现在我预先判断杰克应该出现的方向上,而是在几乎相反的方向。
我和老挝人把独眼兽举到最高,亮度开到最大,两道明亮的光同时照向蹚水声的源头。白光对浓雾的穿透力真让人很无耐,这个蹚水的声音似乎已经近在眼前,我甚至能听见剧烈的踩破水面的声音,可是在独眼兽光圈的尽头却一片漆黑。
不知是激动还是紧张,我的喉咙一阵发干,不由自主的往下咽着唾液,也无法缓解喉咙里的异样感觉。我几乎是为了一吐而快的喊了一声:“杰克?”
&阿松。快面布阿松。”
听到这个声音我感到一阵眩晕,说不出是激动还是失望。尽管我不能完全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可是这个声音我熟悉,我知道发出这个声音的人是谁。
和我站在一起的老挝人听到这个声音后兴奋地跳了起来,迎着那个声音就跑了过去,转眼他的身影消失在黑暗里,然后两个人搂着肩膀走出黑暗,龇着雪白的牙齿向我走来。
是布阿松,尽管走失了杰克,可是我们最初的目的达到了,找到了布阿松。两个老挝人热烈地交谈着,呱啦呱啦的直到走到我面前才停下。看来另一个老挝人和他说了我力主出来找他,甚至跟越南人闹翻这件事,布阿松向我表达了谢意,用的是一种佛教双手合十的礼仪。
我摆了摆手,向他表示我们现在需要休息,要找个可以休息的地方。布阿松马上拍着胸脯表示跟他走,似乎他找到了休息的地方。
在布阿松带领下,我们很快来到一小块陆地,大概有一亩地大小,上面稀疏的有几棵灌木,草长的倒很茂盛。在水里泡了大半夜,我觉着自己的下半身都快泡烂了。一上岸我就从背包里翻出一块雨布铺地上,从裤子开始脱,一直到靴子、袜子扒了个干净。灯光下,大腿往下的部分泡的发白,脚上皮肤更泡的起皱浮肿。唯一让我欣慰的就是没有让蚂蝗钻进去,不然在水里真坚持不了这么长时间。
布阿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