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四周无人,鹦哥又悄声道:“姑娘,那会听到宝姑娘的声音,只怕这事瞒不了多久。”黛玉想着宝钗喊着湘云的名字,不知那林红玉是否真觉着是湘云偷听到她们的话,而宝钗是否以为自己就脱身了呢?想那原书中宝钗扑蝴蝶扑到林红玉和惠儿说话的亭子边,听了窗角转而嫁祸到黛玉身上,果然是故意的。心中冷笑了几声,道:“咱们就当不知道的,以后少往那边去。”鹦哥应下了。
回到蘅芜苑,黛玉换了身衣服。刚坐下来,探春便走了进来,笑道:“林姐姐,你去哪儿?让我好找。”黛玉笑道:“我无事出去走走,见你未起身,就没有叫你。”又道:“天怪热的,原想着这院里草木繁盛,蝇虫会多了起来。想不到来了半日,却也还好。”探春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咱们院子里种的都是药草,打理它们的尤妈妈说了,新鲜的药草驱虫蚁是最好不过了。往年没进园子的时候,过了春时,我就得让人把笼帐挂起来,窗纱糊好。今年到了这个时候,我那窗户都是空的,透亮得很,刺绣的时候看得也清楚。”
因说到刺绣的事,探春便问起锦绣阁的情况。黛玉将请沈师傅,找曾先生的事情说了,又将府里的绣娘班子介绍了一下,探春笑道:“如此甚好。”继而叹道:“可惜我不能去你那里。不然跟着沈师傅学习些时日,也能让我的绣艺有些长进,为锦绣阁添些助力。”黛玉道:“此事急不得,咱们慢慢再做打算。”探春点头,又道:“说起铺子。咱们府里倒有件新鲜事。大嫂子和凤丫头俩个人,打算就着园子里的花草出息,开个胭脂香料的铺子。老太太已是准了,大嫂子现在每天除了照管兰小子,就是侍弄她的胭脂,人看着精神了不少。”黛玉笑道:“难怪刚才在大嫂子那里,看她脸色红润。笑容也多了。”探春道:“可不是。要我说。早就该如此了。大哥去了那么多年,嫂子就如同槁木一般,郁郁寡欢。现在有了事忙。人就有了活气。而且凤丫头她们开了铺子,也算是为府里开了源,总比原来死守着那些庄子要强。我呀,可是打心眼里高兴。咱们府里终于有了些样子。”黛玉看着探春欢欣的模样,暗叹比起宝玉只知风花雪月。探春才更符合一个家族对继承人的要求。可惜,在这个社会,生为了女儿身。
而贾母此刻也坐了榻上,叹息探春是从赵姨娘的肚子里出来的。此时。北静王太妃已离了贾府,仍旧是轻车简行,免了贾母相送。由王夫人和凤姐送到了府门口。贾母摈了众人,连鸳鸯都打发了。独自静坐。
这次王太妃过来,是想从贾府选一个适龄的女孩儿,在北静王身边服侍。要说现下的北静王夫妇,真真是不知该如何说他们了。成亲数十年,还未诞下子嗣。若换了其它显贵,早就纳妾收人,满院子的女人,自然有人会生下孩子。可是北静王对王妃一往情深,眼中只有她一个,情愿不要孩子,也要守着王妃一个人。而王妃,不知什么缘故,常年只在她那院子里待着。虽也出来应酬,却常常将王爷拒之门外。王太妃心疼儿子,又知其在情这一事上甚是执拗,虽想抱孙子情切,也只好随他去了。但现在北静王年岁见长,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没有子嗣,只怕将来连爵位也会受影响。不管如何,王府总要有个世子才好。王太妃便想着找个人在王爷身边伺候着,生个一儿半女,算是有了后。但又怕从外面随便找些人过来,弄得后院不清净。想来想去,便想到贾家尚有三个未出阁的小姐,出生国公府,又是跟着贾母的,想来品性错不到哪里去,就起意过来。因着不愿惊动旁人,王太妃就点了身边随侍的几个人跟着过来。
而如此一来,却是将贾母难倒了。若能进北静王府,于贾府而言,是有利而无弊。要说北静王这么些年,甚得圣心,虽无实权,却在宗室里能说得上几句话。且王太妃也说了,若是贾家能出人,必不会亏待了去。进去便是夫人,待生下孩子,就奏明皇上升为侧妃。可是这样一来,也就只有惜春能够去了,毕竟她才是嫡出。可惜春年纪尚幼,身子还未长成,又是东府出来的,到底是不行。迎春年纪够了,性子过于绵软,还不知道能不能在王府待得下去。想来想去,也只有探春合适,人出挑不说,性子开朗,但在出身上差了一截。贾母盘算来盘算去,心中感慨不已,只得叹息探春投错了胎,托生错了肚子。若是能从王夫人肚里出来,莫说是夫人,就凭着元春嫡亲妹妹的名号,再借着和北静王府这层关系与王太妃说和说和,进去就可是侧妃了。
花开两边,各表一枝。且说宝钗寻了由头离了那亭阁,捡僻静的小道匆匆回了自己院里。彼时薛姨妈午睡尚未醒,宝钗进了屋,坐了窗前,仔细回忆在园子里说的话,做的动作和表情,想是无甚疏漏。只是心中有些不安:亭子里的那丫头警觉得很,心事也慎密,希望她不要怀疑到自己。想不到宝玉和他身边的丫鬟们都有了这回事。事体已是做下,总是瞒不了人的。今天既然有丫头背后议论,保不准明儿还有人知道。幸亏当时自己抽身快,都推到了史湘云身上。要说为何单单是她,无怪乎从前为着金玉良缘的事闹出的矛盾。再者,她是外面来的,又常住在这儿。若是有什么风声传出来,一来亭子里的人也不好找人去与她对质,毕竟是亲戚,贴身的丫鬟都是史家过来的。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