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为什么这么多世家会欠国库银两,那就不得不提起本朝的太宗皇帝了。说起这位皇帝,不少人都会尴尬——即使再妙笔生花口若悬河的史家,要夸起这位帝王都有些力不从心,因为他是个实打实的流氓皇帝。
太宗皇帝登基之时,朝堂尚不稳定,沿海流寇作乱,北狄一直跃跃欲试着想往中原来,就是远远的西藏,都想着要来捞一笔,更别说回人同老宿敌茜雪国了。那时候内忧外患,结果还逢上了天灾——黄河发了大水。就这么个情况,太宗皇帝一边收了以和惠公主为代表的宗室女做义女,随时叫她们出去和亲,一边整顿军队,准备抵御外敌。
可是户部出来哭穷。他们也该哭,今年这个收成,别说打仗了,就是四海安宁,也得紧巴巴地过日子呀。
太宗皇帝一拍大腿,这仗是扬我国威的好机会,此刻若软了,日后便再挺不起腰杆子了!必须得打!他倒是也没小气,但凡战场上立了功的,都大大地赏,封公封侯的就有好些家,倒也激得武将们拼命。
但是他只封了爵,没给封邑。
人人都说千户侯万户侯,说的就是皇帝封你的时候,给了你多少人多少田,但太宗皇帝好得很,他只封爵,你想要田地人手,好得很,来向他买吧。倒也不用立时就给他,现在大家都不宽裕嘛,可以先欠着。民间不合法的贷是三分利,京城里的钱庄放贷是一分,上皇只收十分之一的利,非常大方。
这是这个皇帝被后人戏称为流氓皇帝的原因,也是他最叫人诟病的地方。
太宗后来卖东西卖上了瘾。你想要面子,好,朕这儿有闲职,正要找几个年轻俊秀的孩子撑场面,拿点钱来,这官就是你的。你想当皇商?那就更简单了啊,商贾人家有的是钱,给国库献上一点,朕派内务府去看看你的货。
这一举措,的确非常地无赖。大概太宗也这么觉得,所以等到战事平息后,他并没有催着人还钱,更别提利钱。上皇是个好面子的人,自然更不会提,这事也就算糊弄过去了。
但此刻林沫说要查看账本,不得不叫柳湘茹大吃一惊:“你不要你的名声了?”
“能损我什么名声呢?”林沫笑道,“这可是太宗皇帝定下的。”
当夜,林沫上书,得饶人处且饶人,账务空白漏缺之处,给各省官员一个补救的机会,能填的填,不能填的,再重新发落。实在不行,效仿太宗皇帝,也未尝不可。
上允之。
这让不少当官做宰的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想起了家里欠国库的银两,不觉头疼了起来。比如说千里迢迢回来述职的王子腾,一边要操心自己当值时候的账本子有没有纰漏,一边要庆幸这些年王家把当年的账还得七七八八,一边又担心自己跟贾家关系如此之好,听说林沫跟贾家不对付,贾家举荐的那个叫贾雨村的被他连老底子都翻了出来,会不会也对自己下手……千思万绪的,一个脑袋七个大。
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会会林沫。
其妻史氏见他如临大敌的模样,笑道:“你这么着急做什么?到底你是长辈呢。凤丫头说,这林家哥儿也是个知礼数的,她能生下哥儿,多亏了林哥儿开的方子。先头同荣国府闹开了,实在是老太太自己做得不地道。他跟琏儿凤丫头倒是处得不差,薇哥儿满月,他还给送了套书,虽然凤丫头没瞧出什么来,但是她家二老爷羡慕得很,说是什么朱元晦标注过的古本。”
王子腾叹了口气:“甭管他是真知礼还是假知礼,能这个年纪做到户部侍郎,还做的这么轰轰烈烈的,就不能小瞧了。你还知道那事是贾家太君做的不对?怎么不想想这里头也有我王家的姑奶奶推波助澜呢。林沫如今正在风口浪尖上,无论如何,探听探听总没有坏处。”
想请林沫喝酒的人多了去了,便是王子腾也得排一排队,但是他有便利,其妻史氏,约上了回门来看叔叔婶婶的凤姐,一道去了靖远侯府探望静娴。当初凤姐有身子的时候黛玉也来看过她,如今投桃报李,也算的上是有礼。
林沫如今看到凤姐贾琏两个的名字就想起了柳湘莲那个绿油油的亲事,顿时就看凤姐也觉得同情,甚至还抱了一下贾薇,给了他一排金锞子同一盘点心,静娴道:“把修朗也抱出来,同小哥哥玩玩。”
申修朗刚生下来的时候吓了静娴一跳,全身红通通皱巴巴的,像个小猴子,她听了云夕生孩子时候的撕心裂肺,又看到生下来就是这么丑的孩子,颇是失望了些,只是养了几天,孩子渐渐变得白嫩可爱起来,她自己带了几天,越发地舍不得放手,对自己腹中的孩子也多了几分期待。
黛玉这几日也陪着静娴照看修朗,如今牵着贾薇,也是笑嘻嘻的,史氏有些尴尬,她听说了林沫收了个义子,只是没想到这么正式,竟是景宁郡君亲自教养,是以按庶子例准备的见面礼,同静娴给贾薇备下的比起来,就有些不够看了。
好在静娴也没介意,哄着两个孩子玩了一会儿,便在黛玉的劝说下倚到了床头,叫两个小丫头在后头捶背,还一伸手把黛玉也拉上了榻上靠着,对史氏道:“王家太太不常来呢,听说世伯调任回京了?日后倒要常来走动走动。妹妹同二嫂子很说得上话,我们两个在家里,也时常无聊。”
史氏笑道:“这是当然,你们还别嫌我啰嗦又不客气呢!”
黛玉抿嘴道:“难怪二嫂子这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