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珍素来是个只会吃喝玩乐的主儿,贾政爱清高,与他自然玩不到一块,倒是贾赦贾琏父子两个,一样的荒唐无礼,很是相熟,他自然也乐意成全贾琏这点心思,分田产的时候留了个心眼,给贾琏先选。
贾母原本眯着的眼睛,听了贾琏要的,倒是睁开了不少,她仔仔细细打量了琏儿一会儿,才缓声道:“好。”
这些田产,连官也不入的。便败落下来,子孙回家读书务农,也有个退步。只是贾琏身为长房长孙,将来也是要袭爵的,这祭祀之事本就该是他们负责,他要这个,也是情理之中,便是她也不能明着拒绝。
这下贾琏才念起凤姐的好来。只是又舍不得尤二姐温柔小意,却又离不得凤姐能干大方,真真是两难了。
荣国府分家,在他们自家来看是大事,折腾了好几天,只是在别人家看来,不过是京里的一桩笑闻:“那个荣国府,果真是荒唐!”
靖远侯府倒是也听到了一些传闻——谁让林沫就在户部当差,他嗤笑了一声:“熹哥明年赶考,最好别留在京里,赶紧外放了,不拘去哪里,不然这个岳家可有他好受。不过他这人就是这脾气,只怕只认欧阳家做岳家,倒也不用担心会被占便宜。”
“二姐姐性子好,哥哥倒不必担心遂承。”黛玉道,口气却是蔫蔫的,显然没想到荣国府那儿有次变故。自古以来,树倒猢狲散,从来都是从树里头开始自己乱的,往常听丫头们说胡话,说荣国府竟然会自己抄自己的家,除了暗自庆幸自己早离了那儿不用受此屈辱外,更多的是心里叹息,外祖母家鲜花鼎盛之期约莫要过去了。
林沫道:“我担心遂承做什么?这小子叫他老子给宠坏了,除了念书还成,我不爱他那个脾性。倒是要担心二表妹会不会被这个小子欺负呢。她那个性子。”见黛玉兴致还是不高,便推了推她道,“一会儿澈儿该回来了,问问他给你带什么好玩的没有。”
林澈与黛玉年岁相仿,他初来京里的时候,因为受荣国府的连累很是迁怒了一番黛玉,怕她要连累了自己哥哥,只是后来一番推心置腹,倒让他明白了姐姐是个钟灵毓秀的女孩儿,一派菩萨心肠,故而两人相处极好,林澈每每归来,倒经常去燕子坞坐坐,给黛玉看看身子,开几个药膳的方子,给她讲讲故事,买些外面的泥人风车之类的小玩意儿。黛玉自己出不得门,觉得弟弟讲得那些分外得新奇,姐弟二人倒是愈发地亲近了。
于是便笑道:“三弟这么冷的天出门,我倒是不敢劳累他,先去看看厨房给他煲得汤好了没,一会儿他回来好暖暖身子。哥哥也喝一碗?”
林沫欣然应允。
静娴与容熹、迎春都不大熟,故而也不过当个媒人的名头,只是她身怀有孕,倒是不便亲自去观礼,叫了自己身边的崔嬷嬷去了,又嘱咐黛玉:“你如今也是待嫁,她们府里头什么人都有,还有个混世魔王,你倒不一定去送嫁,横竖咱们礼到了就行。”
黛玉与迎春姐妹一场,本来存了去送嫁的心思,听到静娴这么一说,倒是有些失望,不过听话地点头。
静娴看了看她的脸色:“你若是真想去,去一趟也无妨。只是你如今身份不一样了,你自己没觉得,但如今你是皇后的义女。我是不觉得这皇家的帝姬有什么好的,但其他人可就不这么想了,你身份不一样了,她们看你,能待从前一样?”
黛玉想起静娴当年不喜欢别人叫她郡君,喜欢人叫她孔大姑娘,不觉也跟着叹了口气:“嫂嫂有所不知,这个二姐姐,她是个不能自主的人。往日里姐妹们聚在一起写写诗,叫她限韵,她也只用抓阄的法子。这桩亲事,于她而言,是个上上签,她苦了十几年,难得转运,我想去送送。”
“你若真要去,把弄云、雪雁、云初、还有你哥哥的聆歌都带上。再叫宫里派个天使来送你。”静娴倒是极知道规矩,“弄云!”
弄云俯身应了。
“若是有人嘴碎,别管什么,直接一巴掌闪过去,就说是我让你打的。”
“是,侯妃。”
“这荣国府的长房长男,一辈子没能住荣禧堂,他们家姑娘偏偏嫁了个叫容熹的,不知道她们当家的会不会脸红。”静娴冷笑道。
喜儿笑道:“奶奶想,几十年都厚着脸皮住下来了,那皮厚的,哪里知道脸红两个字怎么写呢。”
静娴抿了抿唇:“可惜容熹是个倔的,不然,何至于没法子挑,修下这门亲戚。只是欧阳姐姐倒也是好运,许了这么个有心的。倒是这有心,却没有力气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