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了信,开头先是简单的“平安”二字,字迹狷狂,不似林澈字体。林沫总算放下心来,卸下了全身力气似的坐到椅子上,展开了信笺。

平安二字下头便是林澈的字了,同往常一样,先简单介绍了自己现在吃得好穿得暖,除了当大夫还扛了几回枪杆子,舅舅也挺好

可是仔细看了看,又觉得不对。林澈三岁识字,四岁念书,出门的时候十二有余,文采也就那样,因而写信回来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愿意的时候动点脑子讲究一下修辞韵脚,若是累了,写篇大白话来也是有的。而像今天这样不文不白的不像样的信,却是没有的。他想了半天,沾了些清水到纸边缘,确认了是普通的信纸无误。然后将信纸翻来覆去地打量了半天,终于在斜着查看的时候灵光一闪,发现如果不是他想多了,那这整封信的意思就夹在一句十分不起眼的话里头。

“吾思及曹刘之外,伯符公瑾英姿勃发,心绪难耐,夜不能寐…….”

这句狗屁不通的话夹在在他啰啰嗦嗦的一大通废话里头,看起来也没什么不对。然而曹刘之外,乃是东吴,而林澈素来最爱辛弃疾的《登京口北固亭有怀》,提到东吴,便是生子当如孙仲谋,如今却说了伯符,可见是一个“策”字,心绪难耐夜不能寐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家里人知道,林澈不爱用这两个字的,他打小写流水账,便是爱好“辗转反侧”。几个关键词并不写在一列,这么串下来,竟像是一只弯弓,弓头正对准信首白时越所书“平安”二字。

吴策反舅!

他捏紧了手里的信纸,将它焚去,自己脑海里头过了一遍信件内容,把些无关紧要地默写出来,叫妙荷进来:“送太太院子里去。”

吴廉水的手伸得比他们想象得长多了。

屋外头阴沉沉的,看样子夜里要下雨。他站起身来,吩咐小厮备马,再叫闻琴去取他出门的衣裳。闻琴奇道:“大爷,都这么晚了,又是这天气,你要出门?”

“无妨,一时半会儿地下不下来,我去趟北静王府。”

一听说是北静王府的,得了,连“怕是要打扰主人家”都说不出口,闻琴只能匆匆地去拿他的衣裳,谁知聆歌听了也是大骇:“这都什么时辰了,天黑成这个样子,眼看着要下大雨,大爷是明天不准备去当差了?”

可她们到底是丫鬟,好说歹说搬出静娴来,也只是让他把骑马改成了坐马车。

北静王府上最近安生得很,自打有了女儿,那些人来客往的应酬都尽量被他安排到了别院去,不过最近几天,门房告别了几年前夜夜打着呵欠迎进那些京城的纨绔子弟的日子,还颇有些不习惯。心想难道王爷收了靖远侯,就真成了正经人不成。不过最近几日秦王殿下来得勤,他又是不管多晚都要回自己家去的主儿,门房也习惯了夜里头送客。谁知道今天还真不平静,才送走了秦王,又听到有人叫。

“谁啊。”他嘟嘟哝哝地举着灯出来,看见了熟悉的马车,吓了一跳,“哟,侯爷怎么这么晚才来!”连忙叫儿子去二门报信,又亲自搬了马扎扶着林沫下来,“侯爷可来得巧,一会儿就要下大雨了。”

“你们王爷睡了没?”林沫一边上北静王府的软轿一边问,想想自己也觉得好笑,实在是太难为门房了,水溶睡没睡,估计他屋子里不太能凑上去的丫头都不知道。谁知那门房反而答道:“秦王才走了没多久,王爷刚送出二门的,想是还没能歇下呢。”

林沫看了看天色,嘟哝了一句“这么晚”,正好水溶最贴身的小厮已经跑出来相迎,他便上了轿子,往水溶房里去了。

门房听到那一声,心里擦了把汗,心想,他来得不是更晚?

水溶果真还没有歇息,刚换下待客的衣裳,看到他先吓了一跳:“出来得这么急?头发都没梳好。”

“是啊,得亏三殿下已经走了,不然连带着王爷的脸面一块儿丢。”林沫似真似假地抱怨了两句,而后不得水溶反过来调笑他,先抓着主人家的手往里间去。水溶瞠目结舌:“也忒急躁了些,你好歹去沐浴……”看了看林沫的脸色,自觉地把话咽了下去。

林沫却没个功夫和他继续说笑下去,把人带到里间,放下纱帐,见丫鬟们自觉避去了,方小声把他的猜测说了出来。这下水溶也惊慌失措了:“这不可能!从南边去漠河多远?专门派人去策反的话,那岂不是席家事出了没多久就去了?”

林沫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我心里有个想法,现在憋着心里实在难受。压得都喘不过气来,你快来拍打拍打,告诉我这事儿可能是假的。”

“什么?”

“你还记得我查卢康的人脉查到了余毅甯?我现在想想,还有更可怕的,卢康的一个庶子,娶的正是吴敏峰之女,这人你也说了,很不惹眼。但是吴廉水心腹,而余毅甯,他家的几个女儿、侄女儿,许的人都不简单。”林沫道,“他是陛下的乳兄,从陛□边的贴身侍卫做起的,陛下对他宠信有加,当年我说要办他,没少与我怄气。这么一个人,当着那么肥的一个差,下辈子吃穿不愁,却要贪污灾银——是以我们觉得,他有问题。可是换个话说,他这样的家世,找同样富庶得宠的亲家完全有可能,可他给儿女们找的,却都是已经没落的人家。你还记得你同我说过,他曾经想把自己的嫡女许给荣国府的那个疙瘩蛋?”

水溶呆坐下来。他自然是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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