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的动作向来是快,他手底下能出谋划策的谋士不多——他自己也不敢养,但是处理这些俗务的能人还是不少,不多一会儿,便替容嘉相看了一处,是翰林院刘学士住的宅子,他告老还乡,又膝下无子,宅子留在京师也没什么用处,是以水溶手底下一问,他也乐得给水溶这个人情——他唯一的女婿可不是在山东做官么!
得了准信,水溶亲自到林沫府上同容嘉分说了一通,又笑道:“那宅子风水不错,我叫人去看过了,刘学士为官方正,院子也颇有些文人气息,你去住了正是适宜。是了,还未恭喜你双喜临门。”
有什么双喜的?容嘉一愣,却是林沫笑道:“榜还未发呢,王爷上次来,还说这事你不大清楚。”
水溶笑而不语。
今天的主考周翰林是个端正清方的人,却是矫枉过了头,他的身份不及王侍郎,自然怕有人说闲话,这一届世家公子哥儿的成绩应当都不如何,但是皇帝前天曾经提起过:“听说靖远侯的表弟也下场了?结果如何?”不等周翰林回答,又道:“容明谦是个用得上的。”
周翰林虽然要打击世家弟子以正自己的清廉名声,但是有皇帝这两句话,哪里还敢刷了容嘉?
这事倒也不是水溶打听出来的,皇帝问周翰林这事的时候,他正好皇帝商议分封之事——皇上说,他一问摇头三不知。而且问完了科考事宜,皇帝便叫周翰林回去了,并未叫他听到分封之事,可见对五皇子的岳家还是有些戒备的。如今中宫嫡子只有水浮同五皇子两个······水溶自己也高兴。
林沫说得一点都没错,皇上要分封皇子的事情虽然在京里瞒得是滴水不漏,但皇上却自己在老圣人七十大寿、宴请群臣的时候说了出来,彼时年轻的皇孙们刚给老圣人贺过寿,送的贺礼皆是新奇又贵重的稀罕物事,老圣人自己也喜欢,便道:“如果把你兄弟们的儿子也封了吧。”
这话可说的有意思,皇帝自己是一国之主,他的儿子,一个亲王是不会掉的,而他的兄弟们自己不过是王爷,封个世子也就罢了,其余的儿子算什么呢?群臣噤声,不敢接话,皇帝面色不改,做为难状:“正是这个理,儿子也为难呢,前几天同几位皇兄们商议,皇兄们都上了折子来为自己的嫡长子请封世子,就是小十五,诶······”
十五,忠顺王爷。
忠顺王是老圣人最宠爱的小儿子,已过而立之年,却没有嫡子,且最近越发地行事乖张,同王妃及四名侧妃跟仇人似的,宠爱戏子之事闹得不少人都知道。皇帝如此避重就轻地提出忠顺王,上皇怕他以忠顺王无嫡子之名要过继儿子给他,忙道:“十五就是太任性了些,好歹看你母妃罢!”
忠顺王忙给老圣人磕头请罪。
皇帝打圆场道:“父皇说的有理,十五,看华太妃罢。“
林沫虽丁忧在家,然而身上到底是一等侯爵位,便也列席其中,下手便是史鼎史鼐兄弟两个,荣宁二府只有一等将军贾赦与三等将军贾珍在座,且皆在次席,并不得见圣上龙颜。林沫只管盯着席上的铺面,旁人跪他也跪,旁人起他也起,面上表情全无,叫人猜不透心思。
他这一桌,或者说整个上席,都是老成精了的人,愣是没瞧出这个小侯爷的心思。
因有忠顺王嫡子一事打岔。分封之事并不曾在席上明说,而皇帝也不再提,倒叫一干人浮想联翩。
而贾母等人在诰命席,也是坐立难安。
虽然儿子只是一等将军,但贾母是因荣国公贾代善封的一等诰命,王妃等之下便是她了。王公女眷们是由皇后领席,上首便是皇太后,皇后为次,连华太妃等都不曾出席,更不用说元春等了,虽为贵妃,然而这样的场合,实在没有她的位子。
皇太后与皇后本就是姑侄,娘家与四王八公并没有什么交际,因而也不过夸夸老诰命们的气色寿数,倒是同新贵家的女眷们多聊了几句。
元春虽是皇后宫里出来的,却是靠着华太妃的关系在上皇面前露了脸,才叫上皇赏给皇帝的,是以一口气得罪了两个女主子,贾母每月入宫给贵妃请安,也需要先去给皇后请安,但皇后最怕麻烦,也体恤老诰命们的身体与思女心切,也不过就是让她们行个礼便往妃嫔寝宫去了,只留自己娘家人说话。只是这皇太后就没有侄女儿的好脾气了,她年纪也大了,行事越发地随性,早些年吃多了这些勋贵世家的亏,此时太上皇又不在,便是面子上的客套也懒得给了。
王夫人只是个五品宜人,自然是没有资格入席的,同贾母同在一席的唯有邢夫人,她向来是个笨嘴拙舌又小家子气的,贾母深恐她多嘴丢人,勒令她不说话,邢夫人早对贾母不满,又因凤姐一场哭诉,乐得一言不发,只瞧着贾母如坐针毡地不自在。贾珍之妻尤氏倒是个知进退又与贾母一心的,只是女眷众多,她这个三等诰命也只能位列次席。
这桌上,史家的两个侯妃陈氏、徐氏,因与林沫婚事遭贾母阻拦而心怀怨恨,甚至贾家的姑娘遭人耻笑的时候她们还心底偷偷高兴了不少,去同史湘云道:“你也学着她们家的姑娘上赶着巴结人家,人家不要到外头说闲话,惹得自己难听罢!”史湘云本就同贾家的姑娘们交好,又不喜欢婶娘们要她做活计,便心直口快道:“难不成你们没存过把姐姐给林哥哥的心思?不然当初问我做什么?”只把陈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