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不禁感叹:“你什么时候对本王能有这些下人客气呢。”
“如果王爷也跟她们似的喂我喝汤的话。”林沫笑了回去,“或者王爷什么时候不用算计着我,也不用我算计着才肯帮我点小忙的时候。”
屋里安静了下来,外头传来若隐若现的虫鸣,林沫不叫竹子把黛玉的屋子弄得阴沉,自己却爱这份幽静,在屋后头种了青青翠翠的不少,此时威风刮过,一片郁郁葱葱,竹叶婆娑声轻轻浅浅,越发地飘渺。
水溶先前也曾躺在这张床,身上疼着,脑子昏着,不知能不能活下去,不知道林沫会不会保他,只存着一分执念躺在那儿,听着竹叶声,嗅着满屋的药香,听着林沫在屋外不急不缓地说话,不觉就心安了。
他不自觉地站起来,坐到了林沫的床边上,林沫往后躺了一躺,衣襟上的脖子一如既往的纤长秀美,这是个和水浮完全不相同的人,他有着极为温和的气质,以及极为精致的眉眼。每个线条都像是上苍的恩赐,无怪当日高中状元时策马游街,路边的酒楼不断抛下些瓜果帕子给他,叫不少人笑言魏晋之风。
“为什么要去动贾家那个大傻子呢?他能做成什么事?”水溶尤是不解。
“不要小瞧傻子,很多时候,算计的精密的妥妥的事儿,就毁在傻子手上,这事儿又不是没发生过。”林沫眼底的仓皇一瞬即逝,倒叫水溶看了个正着,他隐约觉得算是林沫的把柄,刚要上前套套话,却冷不丁被个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好容易才摆正身子,这才发现是一双靴子。
林沫的靴子好好地放在床边上,他脸色阴晴不定起来。
倒是林沫看了一眼,神色如常:“闻音,你们昨天抬容嘉的时候又忘了把他靴子给一并带去了。”闻音笑嘻嘻地进来,口中说着大爷恕罪,把那靴子拎起来就要走。林沫皱眉问了句:“他还没醒呢?”
闻歌答道:“昨儿容二爷不是醉了么。”一边急匆匆地去了。
“容大人的小儿子,太常寺的那位小容大人?”水溶问道。
“是我的表弟。”林沫随口道,“我没有你那么些个心思,山东那块的人我用不着拉拢,更犯不着拉拢容嘉那么个小孩子。你也可以把眼睛里那么些个猜测收起来,我不好那么一口,就算好也不是跟个肉团子。”
他正说着,容嘉蹦蹦跳跳地打外头进来:“表哥表哥!我就说我的靴子怎么没了,原来在你这儿——”精瘦精瘦的一根直接扑了进来,水溶躲了才没被他磕到。
“真是个肉团子。”他看着容嘉瘦不拉几的小身板,对林沫点头。
容嘉看到表哥屋子里头有人,还十分亲昵地就坐表哥床边上,也吓了一跳,忙把自己身上衣裳整整齐整,待看清了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北静王,抖得更厉害,尤其是他这会儿身上还有个一官半职的,连忙行礼:“下官见过王爷。”
“快起来。”容明谦的儿子,水溶是有心拉拢的。姓容的精明得跟狐狸似的,谁也奈何不得,太上皇恨他恨得牙痒痒,可是不得不用他,到了如今皇帝,更是把大权交到了他的手上,罗道伟一事之后,山东不少兵权也叫容明谦沾了不少,若他有心,简直能在那块地当个土皇帝。要拉拢容明谦的人不少,甚至连水浮都起过心思,可是这人实在是太精明了,明示暗示都能被他插科打诨地岔过去,倒是这个容嘉,年纪又小,看着也不似太聪明的样儿。看着像是可用的。
容嘉站了起来,仍然是战战兢兢的,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林沫笑道:“你别怕他,他想要拉拢你老子呢,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水溶和容嘉同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要我说,这京城里头的老狐狸小狐狸多的是,王爷也该把那些心思收一收,你看,我这种道行的人都猜得出来你的心思,你真以为上头人猜不出来?没有十足的把握,还是别这么着冒险的好。”林沫摇头道,“就冲着今儿个王爷帮了我大忙,我好歹说句真心的话,王爷,您已经位居王爷之位了,有些事情,就像是南安王爷他们一样,您只要表个态度就成,犯不着这么礼贤下士,反而得不偿失。”
这话说的实在没错,当初就是太过礼贤下士了,被这个小子给玩得死去活来的。
这些事情实在不该是容嘉该听到的,他使了个求救的眼神给林沫,可是林沫视而不见:“容嘉,好好地看着,你也十三岁了,有些事情得知道。你父亲不敢教给你太多,日后你的字是我取,我也不能白白的什么都不给你说。”
如今容明谦大权在握,只要容嘉不去招惹别人,自然别人也不敢来对他如何。可是容明谦既然起了辞官的心思,上头人自然对容家放心了,可是他以往的政敌会不会对容嘉下手就难说了,容嘉的天真现在是件好事,日后可就是致命的事儿了。
水溶实在不愿意用自己的尴尬来给林沫当教材,于是毫不犹豫地打断道:“我看你身体倒像是好得差不多的样子,日后还用得着报复贾家么?说实话,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锱铢必较的男人,也没有被人家怎么欺负,就一个劲地要报复,也不怕失了体面。”
体面能当饭吃么?何况有些人,你一味地大度忍着,他们反而会步步紧逼,到时候闹得难看,谁会在意你的体面?那才是丢了王侯风度。林沫摇摇头,心里在想,这个北静王,难怪能被他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