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沫睁开眼睛,只觉得胸闷,低头一看,林澈和容嘉两个大咧咧趴在他身上睡得口水直流,胳膊腿都架在他胸口,难怪他觉得喘不过气。
“两个小兔崽子。”他苦笑了一声,毫不客气地把两个孩子推开,招呼聆歌进来伺候着更衣洗漱。
“大爷昨儿个可真是高兴,果子酒都喝高了。云初想给您更衣来着,您还不乐意,幸好屋里炭火盆儿没断过,炕也烧的正好,云初给您守了一夜,才没着凉。大爷身上这衣裳又不是自己家的,回头还回去,皱巴巴的成什么样子。就不说这个,您穿着这个睡觉,难道还会舒服不成?”聆歌似真似假地抱怨道。
林沫换了衣裳,由着两个小丫头给他梳头,随口道:“又有什么要紧,他们那些人家,别人家的绣娘做的衣裳都不肯穿,我还回去他不扔了算是给我面子,最多扔下去赏人罢了。”又问,“贾家的太太姑娘们呢?”
“她们今儿个可起得早了,姑娘请她们在燕子坊用早膳,贾太太倒是要等大爷大奶奶一起,只是大奶奶叫崔嬷嬷去与姑娘说,奶奶要梳洗,怕是还要一阵子,怕姑娘脾胃受不住,先叫崔嬷嬷送了粳米粥和几样御赐的点心去。”云初一手端着银盆,一手掀了帘子进来,听了林沫的问话,便笑盈盈地答了。
她昨日守了一夜,气色倒是不好,林沫点头道:“你歇着吧,等澈儿叫你再来服侍。景宁起这么早做什么?大冷的天,也不多睡会儿,在自己家里,梳洗得再庄重又有什么用。倒是御赐的点心,不过图个体面,搁了一夜,冷了硬了,妹妹只怕吃不惯。”
聆歌笑道:“崔嬷嬷哪敢让姑娘吃冷的硬的,厨房里早起蒸了十六色的面果子呢,况且姑娘早上要吃燕窝,平常也不过喝两口汤罢了,并不吃点心,不过是给——”她说了一半,自知失言,笑了一笑别过脸去。
林沫摸了摸颈上的银狐围脖,修得整齐平整的指甲深深地陷进了长绒毛里,勒出了一两根青筋,看起来有些狰狞,脸色却是平和得不像话:“呵,可不就是这么一回事。”他一边想着,自己去处理这事总有些欺负人的样子,可惜景宁如今身子重要,不能叫她烦神——家里田庄铺子的生意也该叫林可一并处理了,不能再累着大奶奶·····
正想着,却听得到喜儿道:“大爷起了么?我们奶奶请大爷一起去姑娘那儿用膳呢。”
林沫抬起头,本欲问静娴还跑来跑去的做什么,却是愣了一怔。
他的妻子端立在院中,一身超品侯妃朝服,玉绶朝珠,十几个丫鬟婆子围着,端庄谨肃的样子。
“这是做什么?”
“本就是要去宫里给皇后娘娘请安的,倒不如提前打扮上。昨日里妹妹在家里受了委屈,我听说了,只叹时辰晚了,不能去安慰安慰她,她素来心细,叫人说成那样,怕是会哭鼻子。”静娴叹道,“大爷,咱们家里的情况,我昨日是见识到了,如何说话做事,我日后是不敢不谨慎的,只是也不敢再修那些胆儿大的亲戚了。”
林沫登时知道她要做什么了,道:“此事倒用不着你心烦,我总能处理得好。你且什么都不用担心,安心养身子要紧。”
“既然人家是当家的太太来的,没有叫大爷您一家之主出面的理儿,别人还以为我不在家呢。”
林沫心里一阵暖意,执起静娴的手道:“本不必你劳累的。”
“没有劳累不劳累的。”静娴昨日里知道自己有了身子以后,几乎一夜没睡。她才十六岁,嫁进林家还不足一年的时间,林沫也不是对男女□多热衷的样子,同她破了那僵局只怕也是为了林家的颜面着想——只是这样的关系,怎的就能有了身子?
只是崔嬷嬷高兴,喜儿梅儿们都高兴,她向来平和的丈夫头一回这么喜形于色得露出急切的神色,连给她把完脉的林澈都高兴得像个孩子。
只有她一个人不高兴。
“姑奶奶可得好好养着身子。”崔嬷嬷抹着老泪道,“当年太太生大爷前,可不就是为了防着苏姨娘那个贱人抢先一步操碎了心。姑奶奶的命可比太太好些,姑爷房里头干净,可如今您有了身子,我这心才算定下来。姑奶奶出身好,学识也好,又有公主护着,可公主也不能护您一世,唯有子嗣,才是姑奶奶的依仗啊、”
静娴心想,可真是无趣。
但是这个孩子,生于她的骨血之中,并不比她的幼年要痛快多少。
这么想着,便渐渐起了怜惜的心意。
不管林沫究竟身世如何,如今他是铁板钉钉的靖远侯,至少如今看着,陛下与娘娘是疼他的,北静王不管真心假意,倒也是头一回这么明白地表明立场,若是步步小心,不去惹着忠顺王一系,倒也不会有什么大差池。
既然如此,更不该与荣国府牵扯太多。
“大爷要在朝堂上做人的,这事虽然是贾家太太先提出来,但是人家传来传去的,难保不会说大爷的坏话。我一个妇道人家,倒不用介意她们说我什么,横竖我是听不到的。”静娴轻声道。
随口议论孔氏后人的言行,料京里的妇人也不至于清闲至此。
“多谢。”林沫不是不知趣的人,这事由静娴出面确实好些,只是平白叫她担了骂名,倒也不是好事。
“我与侯爷成亲以来,一直闲散惯了,也懒得管那些家事,倒叫人以为我们家可欺了。”静娴道,“我如今又不是在家里,总有公主与母亲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