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底线在哪,可能根本都没有这种存在,外人如何摸得到?
“恶趣味。”他在心里评价,对这种试探倍感无聊,又有少少的类似于得意的欢喜。
周末关允照例是要抽一天时间去陪宝宝的,上午又接到华子电话让去踢球。
瑞驰有几个喜欢踢球的,以华子为首,再张罗三两外援,凑出一队老弱残兵,去奥体踢比赛,被人家大学生在阳光下一通狂虐,爽了。下场找个地方喝酒吹牛逼,一个个遥想当年神勇无敌哪个哪个球场小霸王。
华子比这伙坐办公室的肯定要体力好,往常都是队伍主力,属于带球过半场成功率最高的,现在已经沦为不带球过半场都得蹦上十来分钟的选手,还积极张罗这自取其辱的运动。狄双羽只能说旭华同志就是典型记吃不记打的代表,她让关允见了面问他一句:华上,你还记得绿茵场边的吧唧一跤吗?
关允说人家身残志不残,从哪里摔倒就从哪里站起,这就叫境界,将来肯定能成大事的。
狄双羽怀疑他是困在屋里太久,石膏上长出蘑菇了,想趁着天气好拿出来晒干了留着炖汤喝。
关允听她花样百出地奚落人,好笑道:“行,我看看长了多少,多的话给你拿回来点儿。你再睡会吧,我踢完球去陪宝宝吃个饭就回来,钥匙留给你。”
“你拿走吧。”狄双羽伸个懒腰,“我也起了,回家换一批衣服。”
两人一起下楼,方向不同,他快迟到了,狄双羽没让他送。车一开走,她背着上网本就进了转角茶座,叫了份简餐,配一杯玛琪亚朵,吃完了打打游戏、写写稿、看看剧,跟每一个单独在家的周末一样。
关允9点钟出门,不到12点就给她发短信:吃了吗?
早饭吃了,午饭还没。你带宝宝去吃什么?
太累了,不去看她了,回家睡觉。你什么时候过来?
原来他又中途改计划,狄双羽告诉他:我在楼下看书呢。
十多分钟工夫关允开车到了,她已站在茶座门口等她。
“你怎么又折回来了啊?那我要晚上才到家呢?”
狄双羽笑,“那我就去公司混一天,还能赚个加班费。”
他才不信她情愿领什么加班费,连客户稿子都能忘写的人,对钱会有多热烈的追求?“回家写吧。”他说,接过她的电脑,又问,“早上吃饱了吗?要不再去吃点什么?”
狄双羽摇头,“不饿。我陪你去吃吧。”他起早出门,估计到现在都没进食呢。
“算了,我也不吃了,上去睡觉吧。累。”他又说一遍。
看他眉心微蜷也真似疲惫,狄双羽也不忍吵他,沉默地跟着上了楼。
关允冲完澡出来,她正将他的球鞋拿去阳台晒,蹲在地上,把一根鞋带系来解去。听见浴室门响,回头看他一眼,“洗完啦?”起身去洗了洗手,走回来坐进沙发里,偶尔抬头看他一眼,欲言又止得非常明显。
他擦着头发狐疑地盯着异常安静的人,“你偷吃什么了吗?”
狄双羽没好气道:“把你鞋垫吃了!”
关允噗哧一乐,“口味真重。”
见他尚有心情逗笑,她才拿疑虑问他,“发生什么事了?你是不是没去踢球?”
“去了啊。”他弓起手臂给她看肘上的擦伤,“进球时候摔的。”
狄双羽挑眉,“就因为跑几下累了,你就不去看宝宝?”他差不多每周都会去踢球顺便陪孩子,这次怎么就累到了?
他先是怔住,随后叹了口气,“是真累,累心。”毛巾搭在脖子上,他点了根烟,缓缓吸一口,“晚上老容找我吃饭。”
烟雾中看不清表情,烦躁和倦惫的心情,却真真切切地传递出来。
“你和老容彻底僵了吗?”狄双羽问。
“还没彻底。”关允并没为她一语中的感到诧异,毕竟自己和容昱的纷争,瑞驰很多老员工都看在眼里。“我在等机会,南京那边市场不算理想,我还在犹豫。没合适的机会我不会主动闹僵的。”
“你意思是早晚的事?”
“你说呢?他不容我,我也不服他。”
他若不服,那个更容不得。死循环,狄双羽总结。
虽然去的晚,但瑞驰的背景她还是有所了解的,很多是听旭华说起的。公司的启动资金为容昱所筹,关允是技术入股,两人从一个几十平的商住楼写字间,拓展到现在几十个城市的子公司,从一单项目签回来都要找外包公司消化,到接连吞并数十个产业链相关小企业,从第一笔营业额入账,到整体业务计划资本化运作,六年的时间。
六年来,两个创始人的矛盾也日益凸显。
某种程度而言,关允不算是个优秀的领导者,他只在自己感兴趣的专业领域摸索,数学、金融、营销……逐步把专业变做事业。他虽有旺盛物欲,学院派作风可也难以一时抛弃。做事较遵守秩序,也没那么功利,所以不管是客户还是同事,普遍对他信服敬佩,大多都成了朋友。
容昱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现实主义者,能用钱疏通的,不考虑第二种方法攻关,因此他的人际关系几乎都建立在利益基础上。这也符合他一贯的短平快作风,他这人目的性极强,所做每件事与最终目的之间仅画直线,对破坏这条直线的物体不择手段,完全摒弃了中国传统的迂回思想,自然不太受人待见。狄双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