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上海已是夜里11点多,雨果然下得很大,温度比预报数字来得还要低。关允的落脚地儿在闸北,离新营销公司不远,是一个南京同乡的房子,在23层,三居室,南北通透,屋子很干净,想是特意整理的。关允的房间有个非常小资的飘窗,两个深色座垫,一张白色木几,几上摆了纤细的水晶花瓶,一朵艳红玫瑰插在当中含苞未放。关允自己都被这个惊喜到了,给同乡打电话时还捏着那支花嗅啊嗅的。
同乡姓胡,本人工作和家庭都在南京,偶尔来上海出差会回这住几天,据说还有些朋友三五不时来过夜,所以房子一直留用未出租。听说关允要来上海,把主卧腾出来供他长住。关允帮他做过几次投资分析,有利益往来,住得还算踏实。
关允开了一天车又困又乏,把车里行李都拿上来之后直接钻进浴室洗澡。狄双羽帮他把衣物大略整理了一番,看着他搁在飘窗上的手机,犹豫很久,才决定放弃去获取一些让自己伤神而无力的信息,它却突然屏幕一亮震起来,狄双羽看了看来电,挂掉,挑衅似的,没两分钟又响了。赵珂一张嘴是温柔的揶揄,“我说都这会儿了您还没到地儿呐?”
狄双羽说:“刚到。人洗澡呢。”劳您费心这四个字冲到嘴边又让她客气地抿下去了。
赵珂显然没想到关允的手机会被别人接起,过于意外,哑了一下直愣愣地问道:“你谁啊?”
狄双羽没回答,只告诉她,“看你一遍一遍打挺着急的,要不叫他接一下?”说完也不理她怎么说,拿着手机走过去推开浴室门,问:“赵珂电话你接不接?”
关允想都没想地说:“先搁一边甭管。”
狄双羽提醒他,“打好几遍了。”
关允一脑袋洗发水泡沫,眼睛都睁不开,根本看不清她递过来的是个通话状态的手机,直接没好气地回了句,“我这怎么接啊,先挂了吧!”
狄双羽撇撇嘴,“不接拉倒,吼个屁。”也没跟电话里交待一句,低头点了结束通话。扔下手机又坐在飘窗前俯视小区。已过凌晨天色全暗,其实只能看到一星半点的路灯,还有玻璃上自己的倒影清晰。
关允出来看了她一会儿问:“你怎么还没洗澡?那头还一个卫生间你没看见吗?”
狄双羽漫应一声,“困了,明天起床再洗。”
他笑着拍拍她肩膀,“行,睡吧。”手碰触到她冰凉的皮肤不禁低呼,“你冷死了吧?”搓了两下,催她上床进被窝。
比预料还离谱的低温,体质向来不怎么好的狄双羽却没感冒,大概是天冷犹不及心寒。蜷在关允怀里念着犯贱犯贱,没救没救,眼眶酸得稀里哗啦。这水瓶是装女人眼泪的。
他只听见怀里一声连一声叹气,低头看她双眼紧闭,睫毛轻颤,伸手顺了顺那蓬软软的发,问:“一天车坐下来累坏了吧,就得累着你才肯老实睡觉。”但他却不肯老实放过她,一翻身压上来,嘴唇刷过脖子直接吻下去。
狄双羽惊得弓起身子,“你干嘛?”
一手捏住她绷紧的下巴,他一板一眼地答道:“干你呀。”
狄双羽挣了一下没挣开,瞪眼低斥,“滚下去。”关允没动,沉沉压着她,也不说话,就那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慌乱到恼火的表情。她眼中红丝遍布自己清楚,可他眼中是近乎欣赏的微光。狄双羽打了个哆嗦,抬手在他手臂上挠过。
他“哧”地抽了口气,脸上仍笑嘻嘻,手上则没这般友好地加大了力道,箍住她那行凶双手。没遭遇到意料中的反抗,关允有一些微的错愕,确定她没有任何攻击动作的前兆,他才松了手劲,顺势覆上她凉如镜面的前额、鼻尖、脸颊,这回是认真的亲吻。
他手心温热,唇舌灼烫,烫得她战栗,感官失灵,分不清哪儿冷哪儿热,那些觉得自己越来越凉,从皮肤到血液,包括口腔里的余温,都在一度一度地剥离。整个人如同沉浸至冰点湖底,他的摩挲像在寻找打捞,又像是意外经过的一场轻碰硬撞。她被托起,抛离,心忽上忽下,事不关己地张驰。
“好冷……”捉住胸前揉捏的他的手指,“……关允,冷。”声音断断续续仿佛请求。
不知他听进耳中做什么理解,总之一瞬间加快了速度,快到喘息凶狠。快到狄双羽逐渐麻木。忘了他什么时候停下来的,只觉察到身体终于柔软,头脚得以蜷曲求安。夜里几乎没发什么梦,天蒙亮醒了一觉,想喝水找不到杯子,关允在身边睡得踏实。
狄双羽将一只手枕在头下,侧过身子望着他。
这不算是一张可以让人印象深刻的脸,合起双眼的睡颜更加没什么气势,昏暗光线里,眉宇间有褶皱清晰可见。哪儿都不像易小峥,明明哪儿都不像。
“图什么?”狄双羽说着,眯起眼,想起一首歌,唱的什么太坚强是软弱,却唱给谁更适合?于是爱恨交错人消瘦/怕只怕这些苦没来由/于是悲欢起落人静默/等一等这些伤会自由
第二天上海仍没开晴,天空铅灰,低气压下一丝暖意都没有,呼吸中满是北方族种所不能承受之潮湿。尽管如此,这个城市依然是漂亮精致的。关允住的小区是典型南方系住宅产品,楼层高,间距虽然小,但绿化做得好,花开了一丛一簇的,水景多,赏心悦目。最主要是干净,单这一点已完胜了扬尘天的帝都。
狄双羽来过上海好多次,还从没赶上这样连绵的阴雨天,始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