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敏一番倒苦水,末了,问道:“我多年不在京城,真是不知娘家竟乱成了这样,母亲也越来越糊涂了。姐姐常在京城,可否跟我说说,这些年,贾府都做了哪些举城皆知的糊涂事?我知道了也好早点收好尾,免得惹出什么祸事。虽然说了不再管,可是说到底是我娘家,我也不能完全袖手旁观。
我也知道,贾府现在是越来越乱了,早晚要出事。我也不指望能保住祖宗基业,只求保住大房,为娘家留点后路。”
北静太妃叹道:“说起来,这些年贾府里确实不太像样子,糊涂事一出接着一出,说句不好听的,都快成了京城里各家的笑柄了。不过算起来也都是二房惹出来的,大房若是真要划清界限,也不会有太大的事情。”
“谈何容易!就我所知的,二房犯得事情,随便拎出来一件都是足以抄家灭族的大罪,想要把大房拉出来,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没这么严重吧?哪里就到了这等地步了?”
“唉,不说了。你家清儿呢?前段日子我家黛儿身体欠安,我又忙着要照看两个小的,倒是没怎么见到她。连她的小定我都没能过来,实在是对不住。”
“说什么呢!你家那情况,咱们又不是不知道。前些日子听说黛儿那孩子病了,咱们都悬了一颗心呢!好在没事了。要不然清儿只怕都忍不住要去你家看看了。”
北静太妃一生只一子一女,倒是凑成了一个好字。女儿水清也有十三岁了。被北静太妃教的清雅大方,受到了一众好评。当然也有北静郡王府一向知情识趣,身为异性王府却不贪权,不与其他几家王府沆瀣一气,与当权者作对。因此,作为北静王府唯一的清宜郡主的水清前些日子被太后看重,指给了娘家侄孙。
说起来,新皇登基了,老皇帝被尊为太上皇,原本的皇后是顺理成章的母后皇太后,又是新皇养母,自是尊贵非凡。不过皇太后娘家安阳侯杨家秉承皇太后的作风,低调却上进。并没有仗着是后族而作威作福,反而在皇太后的约束下,子孙个个出色。如今指给清宜郡主的是安阳侯的嫡长孙,正是上一届的进士,名次还很靠前。剩下的三个孙子,最小的也都考过了乡试的。
杨家以前虽然也是皇后的娘家,却因为皇后低调不张扬,又没有亲生儿子傍身,也不甚得宠,因此一直很低调。全家几代都是文人,以科举入仕,然后也只是做着一些不显眼的差事。这安阳侯的爵位还是如今的皇帝登基之后封赏的。
不过,要说起来清宜郡主这桩婚事,倒也是一个有意思的故事。
前面说过,清宜郡主教养很好,可以说没见过外男是一个非常守规矩的女孩子。可是万事都有一个巧字。清宜郡主这么一个守规矩的大家闺秀,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偏偏最喜欢穿上男装扮作少年出游。
有北静郡王这个哥哥在,她便常常会让丫鬟照着哥哥的衣服样子做自己的男装。然后一出门没事还好,有事便以北静王自居。偏巧有一次下雨了,去一家茶楼喝茶躲雨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同样躲雨的书生。
清宜郡主虽然扮作男装,可是自小深刻心底的大家闺秀的规矩不是作假的,自然不肯擅自与陌生男子搭讪,更不可能同坐一桌。偏偏当时雨下的大,来的又突然,茶楼躲雨的人很多,已经没有空余的桌子,清宜郡主又不愿与那些贩夫走卒坐在一起,倒不是嫌弃他们身份低贱,可是做出力活的人免不了身上有浓重的汗味,清宜郡主却是受不了的,于是在诺大的大堂里茫然四顾,很是为难。
那书生去得早,一人坐一张桌子,看到清宜穿着佩戴应是高门子弟,只是年岁不大。就想要与人为善,拼桌。清宜原还犹豫,可是在等了快一盏茶的时间也没见有人离开,更没有空桌的情况下终于勉为其难的与书生同桌。
坐的近了,书生细心的发现,面前的小少年却是有耳洞的!原来是个女扮男装的。想来是哪家的小姐出来散心。书生也终于理解了方才她不愿与自己拼桌时的犹豫,亏得自己还以为是被人嫌弃了。原来倒确实是被人嫌弃了,只是嫌弃的却是自己是个男子。不由觉得好笑,更觉得眼前女扮男装的女子有趣。不过倒是能看得出来这书生也不是书呆子。
不是书呆子的书生便做出一副想要结交的样子打听对面“少年”的身份,称兄道弟的语气让清宜不疑有他,照旧搬出自己哥哥的名字。只是这巧中的不巧却是,书生刚好认识水溶,自然知道面前的人是冒牌货。不过对于她竟然敢冒充北静郡王又多了一丝好奇与兴味。经过一番细致的推敲和观察,终于确定眼前人的身份——北静郡王府的清宜郡主,北静王水溶的妹妹。
茶楼的偶遇和交集并没有在清宜郡主心中留下什么痕迹或者说涟漪,清宜的日子超常过。倒是书生留了心,在了意。回到家之后在母亲或者应该是太后当时的皇后为自己选定的未来妻子候选名单里一眼就相中了清宜郡主。
在当时的皇后确定这桩婚事没有不妥之后就找来了北静太妃前来商议。家世、人品什么的都还好,与未来的太后娘家联姻于北静王府来说也是好事,当然太妃也不会仅仅因为这个就把亲生女儿卖了。真正让她动心的是“凡杨家子孙年满三十五五子方可纳妾”这一条家规。
于是,月老又牵成了一根红线,人间又多了一桩美满婚姻。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