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羞知道他的个性,他最厌恶出尔反尔,他不但自己言出必行,对身边的人也如是要求。他总说,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她始终还是过不了这一关。
清晨,一缕薄薄的阳光洒在窗台上,把黑沉沉的石头镀上一层金红。
“少主,该更衣了。”
含羞被沙哑丑陋的声音吵醒,不情愿地睁开眼睛,无争的故事和锁骨上的痛困扰了她一宿,直到黎明前才刚刚睡着。
无争早就醒了。不,他根本没有睡着,他只是闭着眼默默地把今天要做的事想了一遍又一遍,重温每一个细节。每次重大行动之前他都会反复检查,不允许有任何疏漏。看到含羞醒了,他这才抽出已经被她枕地发麻的手臂。
那衰败的老头儿捧着个托盘,上面是一套银锦吉服,用金线红线绣了大朵怒放的牡丹图案。在无争没有换上之前,含羞一直琢磨这样的衣服穿在他身上真的会好看吗?那个绝世倾城的印象只是她懵懂童年的一瞥,那时的无争年少轻狂,自然穿什么都好看。习惯了这么多年他素雅沉稳的装束,反倒不敢想像,明明昨晚还在说他最适合此类的装束,现在反倒对自己的话没有信心了。
但当那锦服上了无争的身,含羞一下呆住了!他究竟是人还是妖魔的化身?一定是妖魔的变身,世上怎么可能有如此绝世魅惑的男人!
一直到他来到她面前,用一根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她才醒转过来。
“你发呆的样子好傻。羞儿,乖乖在这里等我,晚上我来找你。如果……我没来,会让阿忠来接你出去。万一阿忠也没来,老鬼,你知道该带秀到什么地方吧?”
原来那衰败的老头儿叫老鬼,这名字跟他倒很般配。
老鬼跟在无争后面下了塔楼,顶层又只剩含羞一个人。
空气中依然充盈着他的气息,若有若无、迷雾般的香氛。不可否认,无争跟那些臭男人不一样,在他身上你永远嗅不到汗酸、马革、残留食物、女人脂粉的臭气,他永远都是那样卓尔不群,甚至从未听到过他跟任何女人有染的传闻,除了含羞,他的目光不会在一个女人脸上停留超过三秒。如果不是那天亲眼看见他跟花过雨……含羞到死都不敢相信无争还有截然不同的另一面。
她重新躺下,脸颊贴着他留下的素锦披风,光滑的丝绸缎面,像他的微笑一样柔和。锁骨依旧一阵一阵的疼痛,有时候痛得她冷汗都冒出来了,老太君说得太形象了,他还真是一匹狼,下嘴这么狠,骨头都要被他咬断了……都说女孩子喜欢动不动就咬人,怎么他一个大男人也动不动就咬人呢?不知道他有没有这样咬过别的女人……
乌云遮住阳光,起风了,呜咽声和窗户的“咣咣”声,把迷迷糊糊睡去的含羞惊醒,她起身,费了好大劲才把窗子关上,这天怎么说变就变?一早还阳光灿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