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迷迷糊糊睡着了。
后半夜,含羞被开门的声音惊醒,睁开眼,看到他独自回来,来在床边,看看已经凉透的半碗粥和一碗药,伸手试了试她的额头,已经没那么烫得吓人了。
她闻到他身上有浓烈的酒气。
他解释道:“嘉峪关总兵和勃尔哈赤可汗都在城中庆祝大捷。”
含羞的目光黯淡:“死伤了多少人?”
“总兵给皇上的捷报里说,歼敌六万,我方损失三千。”
“实际呢?”
“拓拔乌三万精骑全军覆没,勃尔哈赤可汗损失了五千人马,总兵麾下减了八千。”
“没有俘虏吗?”
“总兵的军令是,不留一兵一卒。”
含羞眉头紧蹙:“为什么?”
“换做是拓拔乌,也会这样做。”
“我看到,尸体把整个山谷都堆满了……”
他看着她不语。
她又问:“我们天下城呢?”
“我们只管诱敌深入,封锁敌军退路,其余一概不参与。带愁立了一大功,如果不是她给敌军战马被下了巴豆,让那些战马无力作战,我方损失会更大。”
她还想再问些什么,他却岔开话题:“过雨那几句话,至于让你生那么大气吗?看来你心里一直有个结,做我的女人对你真就那么难吗?”
“……”含羞无语,看来他已知道事发的起因了,只是他的反应却出乎意料,他不是生气她又惹下天大的麻烦,而是纠结她对花过雨那几句话的反应。她很困惑,有时候她觉得自己是最了解无争脾气的人,有时候她又觉得完全不懂无争。
无争拿起一件厚厚的裘皮大衣:“还能走得动吗?”
含羞试着下地站起来,头重脚轻。
他把大衣裹在她身上,揽住她的腰:“陪我走走。”
又散步……含羞不是不想陪他,而是真的浑身无力,最怕的是他最近阴晴不定的,又搞出什么让自己心惊胆战的名堂来。
还好,无争只是在府里走走,没像上次那样跑出去好远。不知不觉来到练武场,黑沉沉的塔楼巨兽般伫立在中央,孤零零,冷凄凄。他上前叩响门环,片刻后,沉重的铁门缓缓打开,守门人提着盏油灯,面无表情立在门后。
含羞心里开始打鼓,他又想干什么?反正不会半夜三更跑来找守门人聊天。这个新守门人也是奇葩,一张臭脸就跟石头刻出来的一样,半点表情都没有,眼珠跟那死鱼的眼睛差不多,灰白色,毫无生机。
无争没上楼,却指示守门人:“打开狱门。”
狱门?含羞打小就听说天下城有一座神秘的牢狱,号称“地狱迷城”,关了很多重要的人物,但那只是传闻,却从未亲眼见过,没想到真的有,居然就藏在塔楼下面!她瞪大眼睛瞧着那个守门人独力移开那尊上千斤的镇塔铁魔兽,露出一个地洞口,天啊,他得有多大的力气!
“来,羞儿,给你看个人。”无争挽着含羞的手顺着石阶走入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