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谁咽了一口唾沫,好像拉开了大戏的幕布,将呵哈出的野心彻底-袒-露。
呵哈出扫视众人,他知道,自己在冒险,今日的话传出,引来的,定然不只是嘲笑。
但他必须这么做。
兀良哈意图不明,如果女真敢动手,后果绝不是打顿军棍就能了事。(
他有野心,有期望,在一切没有实现之前,绝不容许任何人挡在前面,拦住他的路!
“好!”西阳哈突然握拳,用力捶着胸口,“我同意你的话,建州卫能做的,毛怜卫一样可以!”
西阳哈的话是讯号,女真头领好似在瞬间开窍,纷纷表示,一定约束手下,在没有查明兀良哈的真实意图前,绝不-抽—刀子动手,落入对方的圈套。
呵哈出点点头,没有继续多言。
口头承诺未必有万全保障,但他所为,也扭转了多数人的态度。至于剩下的三两个,让人暗中盯着就是。
于此同时,随大军出征的兀良哈头领也聚到一起,以朵颜卫都指挥同知哈儿歹和泰宁卫都指挥同知忽剌班胡为首,计议大军中的女真人动向。
“这些女真人倒也能忍。”忽剌班胡嗤笑一声,“要不要再逼紧些?”
“不妥。”已升泰宁卫都指挥佥事的乞列该出言道,“做得过了,会留把柄。”
“的确。”
“可女真人不上套,不是白费一番心思?”
“那又能怎么办?难不成先动手?”
“绝对不行!”乞列该厉声道,“军中-私-斗本就是触犯军令,谁先动手,罪加一等。即使-挑-衅,也是担了风险的。兴宁伯和同安侯还罢,要是犯到总戎手里,谁也救不了。”
“你说怎么办?”忽剌班胡觉得丧气,“就这么放过他们?不趁着找到完者秃和阿鲁台之前动手,等大军交锋,真让他们入了魏国公和定国公的眼,怎么办?辽东地界就这么大,女真人起来了,咱们真要退让?”
“不行!”
“绝对不行!”
几句话,帐中又嚷嚷起来了。
哈儿歹看向乞列该,“你有什么主意?”
“同知,依卑职之见,这事恐怕要先放一放。”
“什么?”
乞列该盘膝坐着,扫视众人,“能在开战前收拾了女真人固然好,收拾不了,也未必真是件坏事。”
“怎么说?”哈儿歹同忽剌班胡同时问道,“怎么不是坏事?”
“同知,大军的前锋可是咱们。”乞列该扬起笑容,自信道,“追踪鞑靼踪迹,也要靠咱们兀良哈骑兵,女真人可做不到。”
“就算如此,也……”
“同知且听卑职一言,女真勇猛不假,却到底没见过多少‘世面’。打下朝鲜算什么,到了草原,能施展出多少?届时,战功对比,高下立见。有辽东总兵官赏识怎么样,要知道,兴宁伯可是站在咱们一边!”
对啊!
壮汉们同时一握拳,眼睛一亮。
论在天子跟前的分量,孟善哪里是兴宁伯的对手。只要自己表现出色,战功狠狠压过那群女真人,再加上兴宁伯的美言,何愁不升官发财,在辽东牢牢站稳脚跟。
壮汉们先是恍然大悟,继而露出喜色,乞列该暗中松了口气。
昨日,兴宁伯特地遣人来找他,就为兀良哈找女真麻烦一事。
“大军出征在外,行事都要有个度。乱了-军-心,总戎追究下来,本官也不敢妄言,一定能讲下情面。”
话是兴宁伯私下里同他说的,乞列该当时就出了一身冷汗。
“你只需记住,本官答应你的事,定然会兑现。神机营,三千营,都留出了位置。朝廷有意在辽东设新都司,到时……”
接下来的话,兴宁伯没有说完。乞列该猜出几分未尽的深意,马上从不安直接转向了-兴-奋。
神机营,三千营,辽东新都司。
无论哪个位置,都是梦寐以求。
“伯爷放心,卑下一定劝服众人,在追上鞑靼之前,不会生出任何乱子。”
“本官就信你一次。”
兴宁伯语气温和,脸上还带着笑,乞列该却莫名生出畏惧,手心一片-湿-冷。
如今回想,仍不免后背窜起凉意。
魏国公和定国公以武力令人折服,定国公更是强悍到没有朋友。兴宁伯不动手只动口,却一样能让人脊背发寒,双腿发软。
结束商讨,众人走出帐篷,乞列该晃晃脑袋,看到距离不远处的巡营步卒,认出带队军官,立刻快步走了上去。
事情暂时了结,得给兴宁伯送信。虽然他很想自己去,但考虑到军中耳目,还是找上带队的高福,代他传个口信。
“事已了,请伯爷宽心。”
高福点点头,继续带兵前行。
乞列该返回左营,抓紧时间休息,后半夜轮值,该他带人巡营。
左军大帐中,孟清和刚解下铠甲,准备休息。听亲卫禀报高佥事求见,马上起身,“进来。”
高福进帐,目不斜视,单膝跪地,道:“卑下见过伯爷。”
“起来。”孟清和道,“可是乞列该有消息?”
“回伯爷,正是。卑下巡营时,他找上卑下,请卑下上报伯爷,事已了,请伯爷宽心。”
“他这么说?”
“正是。”
“恩。”孟清和站起身,在帐内踱了几步,“今夜轮值,高佥事再去一趟左营,告诉乞列该,本官知道了。他的事,本官会记着。”
“是!”
高福领命,退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