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是抱琴心理素质再好,完完全全消化了这个消息并且能做到不再往心里去,也已经过了小半月了。
入画如何死的依旧是个谜,也许只有王夫人和死去的入画才知道。
日子一尘不变,抱琴宫里的规矩已经学的差不多了,元春房里的账一直是她管的,这个不用花多少心思去学了,过了重阳节,抱琴的功课新增了厨艺,当然烧火切菜什么的不用她管,她也就是背背菜谱,在下人做菜的时候看两眼罢了。
仔细想想,荣府的几个大丫鬟,可能比一般人家里的小姐教养还要好,所以抱琴咬牙坚持了下来。
珠大爷依旧是半死不活的样子,当然回王夫人话的时候抱琴用的词是:“看着略精神了些”,或者“今儿多进了两口菜”之类的。
虽然每次李纨都因为要伺候老太太吃饭不能来,但是都会派她从娘家带来的几个已经成了贾珠通房的心腹丫鬟看着,因此抱琴并不能跟贾珠多说什么,当然她的身份,还有警惕心,决定了她也不会同贾珠多说什么,于是李纨晓得她知道分寸,表面上一团和气。
天气渐凉。
这天,抱琴刚伺候贾珠吃完午饭,就听见老太太那边叫人了。家里主子都去了,抱琴做为元春的大丫鬟,大场面都是她跟着的。
在贾母院子里新起的大花厅里,贾母坐在最上首,两边是几个外孙女,抱琴站在元春身后,几乎是视野最好的一块地方,整个花厅尽收眼底。
下面坐在矮凳上的是赖嬷嬷,她儿子是荣府大管家,虽然还是奴籍,但是从荣府里贪去的银子几乎都快占了荣府收入的三分之一了。赖家修的花园子,去看过的下人,包括抱琴那个闷葫芦爹,都是说比荣府也差不到哪儿去了。
下面的人都知道,抱琴看看了半靠在软榻上的贾母,笑眯眯的跟赖嬷嬷说着话,她究竟知不知道呢?赖家的人贪墨荣府的东西,仗着荣府的势在外面胡作非为。
抱琴就走了一小会神,立刻就被赖嬷嬷的话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这次来是给老祖宗谢恩的。”赖嬷嬷说到这儿,拍了她身边跟着的小孙子的背,小孙子立刻跪了下去,咚咚咚很是实心眼的磕了三个响头,“赖尚荣谢老祖宗恩典。”
“客气什么。”贾母笑得高高再上,“这是你应得的,你家里从老国公爷开始就是家里的奴才了,这么些年管理杂物也尽心尽意,没什么错儿,给你家小孙子捐个前程也是应当的。”
说到这儿,那看着不过十七八岁的赖尚荣又磕了个头,道:“父亲说了,尚取尊崇、注重之意,就是说我们赖家生生世世都尊崇荣府,永远都是主子的好奴才。”
不仅是贾母笑了,坐着的赖嬷嬷也是喜笑颜开,这孩子真是聪明,在家里没白教。
贾母环视一周,道:“好好伺候主子,将来有你们的好日子。”
赖嬷嬷也颤颤巍巍从矮凳上起来,跪倒那儿磕了个头道:“谢主子恩典。”
贾母急忙叫人搀起赖嬷嬷,跟她又唠了几句家常话,道:“年纪大了中午得睡一觉,我也不留你了,大家都散了吧。”
抱琴半搀着元春出了花厅,元春过了年才十五,还是个小姑娘。
两人在小凉亭里坐下,元春道:“我这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跟王嬷嬷学了这么久的规矩,万一……”
抱琴急忙打断元春,“我的好小姐,可没什么万一,咱们家里再加上小姐的教养,入了宫至少是个嫔,入了王府也是个侧妃,王嬷嬷都说了,小姐千万别乱想。”
云春先是点了点头,随后面上又有忧色。抱琴下意识看了看她头顶,一水的“吃得饱,心情不错”的评语,这小姐莫不是青春期躁动?
“小姐,还有我呢,王嬷嬷教的东西我都牢牢记在心里了,小姐担心什么。小姐是荣国公的后人,父亲又是工部给事中,家里是陪着祖宗打过天下的。”
抱琴一条条数下来,元春似乎好些了,拍拍抱琴的手道:“扶我回房里歇会,下午还得跟着太太学管家呢。”
两人站起身,元春又嘱咐一句:“你跟柳嫂子学厨艺,可别太累了。”
抱琴感激着点了点头。
离选秀横竖不过半年了,王嬷嬷能教的也都差不多了,除了早上还都跟着她再听一遍重要事项,或者王嬷嬷考察抱琴东西记得牢不牢,下午的功课安排,俩人就不在一起了。
元春是跟着王夫人学管家,至少明面上是这样,也许王夫人还会跟她讲讲贴心话,比如这么些年她是如何当上荣府的实际掌管者的,不过这种高段数的课程,抱琴是没法参加的,她去修习厨艺这门技能了。
其实这样挺好,上午的脑力劳动后就是得打起十二分精神的,由两个“小妖精”在一旁监视着的伺候珠大爷吃饭,下午的厨艺课程刚好可以用来偷懒。美食评论家,或许不是一个大厨,但是背菜谱,指导做饭什么的,可谓是头头是道。
不过下午抱琴明显不在状态,她心里都是中午赖管家家里的一摊事,赖管家的儿子赖尚荣。这人一出生便被脱了奴籍,现在又靠着荣府的恩典捐了前程,理由是赖家三四代人的操劳。
那她陪着大小姐进宫算不算是大功劳呢,这功劳究竟能不能至少让她家里一个兄弟脱了奴籍呢?似乎还有点不够。
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事,抱琴难免有点心不在焉。
“姑娘怕是累了吧。”管厨房的柳嫂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