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年,听说好多小贩都因为这件事带动的人流而致富,至今都感念他的好处,那些说他浪费的人。也渐渐哑巴了。
不过堂祖爷更让人感动的一件事,还是他在苏师公老去,卧病在床的那几年,已经当了大丞相的他,硬是告了假,要回家陪伴老人。
皇上下了数道圣旨挽留。大臣们纷纷指责他不合礼仪,可堂祖父却说,“若长辈去了,再在家中守孝,那是做给天下人看的。而师公辛苦把我抚育长大,教我成人。我得的好处只有我心里明白。他如今是最需要我的时候,我是宁肯一辈子不当这个官。也是必要回去侍奉他老人家的。”
为了这件事,他还写过一个很有名的奏表,如今已经是所有读书人必学的一篇课文了。我听过,可是不懂。
只是爹爹偶尔念起来,总会半途哽咽着闪着泪光,然后只能在心情平静时,大概跟我讲讲这其中的意思。
而我觉得堂祖父最最了不起的是。因为苏师公腿有残疾,他从生下来到苏师公过世。从来都没有离开他,离开过京城半步。
等到苏师公去世了,他没有在家中结庐守孝,而是麻衣素服,单人匹马背着苏公和杜公的牌位,第一次走出京城,游遍了他们曾经跟他说的山山水水,写了无数让人传颂的游记。
那一年,他都四十五岁了。
我不敢想,到自己四十五岁时,还有勇气去做些什么事。
可这么了不起的堂祖父,为什么要娶那么多的老婆呢?
我到破园里去找答案,却只看见堂祖父小时候生活过的屋子。
这里虽然还尽量保持着当年的原样,可毕竟已经空置了几十年,除了一只蓝色的大布狗,和一些小孩的玩具,实在找不出什么蛛丝马迹。
我想去找家中的老人们打听,可他们大多只记得他幼时的模样,再就是他这些年给百姓做的功绩。
可这些,关他娶老婆什么事?
等到炎热的夏天过去,深秋来临,欧阳府里的晚桂花全都开了。
我在馥郁浓香的桂花树下,捡桂花。
我在厨艺上实在没什么天分,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也只有这时节的桂花蜜了。
四姨奶奶坐在灿金的桂花树下,不知想起了什么,脸上带着几分少女般的笑。我一时看得痴了,连篮子里的桂花落了一地,都没发现。
“阿暖,你找到答案没有?”
忽地,四姨奶奶发觉我在看她,有些赧颜的突然打趣起我来。
我在找答案的事,全家人几乎都知道了。
所以我只是愣了愣,就厚着脸皮问她,“四姨奶奶,你这么好的人,做姨奶奶,不觉得可惜吗?”
四姨奶奶这回却没有笑笑了事,也没有象六姨奶奶那样说,“你还小,不会明白的。”
她只是温柔的看着我,“阿暖,你喜欢悦儿姐姐吗?会因为她先离开就生气吗?”
我懵然的先点头,又摇头。
因为我想留下来找答案,悦儿已经跟着爹娘回家了。可她依旧是我的好朋友,我怎么会生她的气?
四姨奶奶抬眼望着从桂花树上泻下来的一地金光,幽幽的说,“如果一个人,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你喜欢他时是全心全意,他喜欢你时也是全心全意,他纵是又喜欢了别人,你又怎么会生气?”
似是怕我不明白,她又很努力的解释了句,“因为他给你的,已经是当时他所能给的,最好的了。”
我似乎有点明白了,可还是不太明白。
此时,关家小妹妹,泠儿来了。
四姨奶奶忙让我去陪小客人玩,我瞧着她重又在桂花树下坐下,带着那样淡淡的笑容,突然觉得。就算堂祖父娶了那么多的老婆,她们其实也还是幸福的吧?
“阿暖阿暖,我今天可寻到一个蛐蛐元帅,一定要打得你落花流水!”泠儿可没这份心情,来了就要寻我比试。
关家的姑奶奶嫁了我堂祖父的弟弟,她的曾祖跟驸马公又是极好的朋友,所以泠儿每回来我家,都把这当自己家似的,完全不知道客气。
不过这样也好。正好对了我的脾气。
一番恶战之后,我的蛐蛐儿将军还是赢了她的蛐蛐儿元帅。
泠儿沮丧不已,却愿赌服输的把彩头给我了。
“这是什么?”
我看着那只小小的胭脂玉盒,盒子很朴素,打磨得也不算太精细。只我突然觉得有点眼熟。这盒子,我是在哪里看过?
“怎么了?”泠儿也是个没心没肺的性子。看我出神,不放心的凑过来又看了一眼,“这盒子只听说是我姑奶奶从前的旧物,应该不算很值钱吧?”
突然之间,我的脑子里犹如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念头。抓着那只盒子,就往书苑跑去。
泠儿不明所以的跟在我的身后。跟着我一口气冲进书苑,在堂祖父曾经用过书房里。有一盆放在桌上的假山玉盆景。
那玉盒,显然是从这块假山上挖去的一块。
我恍惚想起,在二房的田庄里,还收着一些祖传的老石头,有些就是玉的。在公主给我们的嫁妆里,就包括这些老石头。之前大姐姐出嫁,就得了一块。
试着把这只玉盒放在假山的凹陷处。刚好,象假山捧着一轮明月。
再把那盒子里的胭脂倒出来。就见底下刻着一株小小的萱草,旁边还提着一句话,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