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纤纤玉手拍在青绿古铜鼎紫檀木香案却犹如千斤重,玉淑宫里的众丫鬟都不禁打了个哆嗦,静若寒蝉。
“走,都下去!”
银白小朵菊花青领对襟褙子的宫女眼神一扫,对身边的宫女低声吩咐了一句,众人悄悄退了下去,整个大堂里只剩下盛怒的淑贵妃与跪下大堂中央的三皇子。
“母妃.....”
大堂门一关,商煜抬起头来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
“你说,”淑贵妃轻轻蹙眉厉喝一声,“他明明答应了今天要给你赐婚的,为何突然变了主意?”
“儿子怎么知道?”
商煜低声呢喃。
“臭小子,你还狡辩!”淑贵妃见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心里是又急又怒。
“你父皇他虽然薄情寡义心里最重他的江山,但你母妃了解他,只要他亲口答应的承诺,他就会做到。”
“哧”商煜好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忍不住嗤笑出声,“母妃,他答应过您的事情何曾做到过一件,时至今日您不会还对他留有幻想吧。”
话说出来,淑贵妃心里盛怒之下的那口气泄了,语气也缓和了些,听了商煜那质问般的话脸色微变,一时沉默下来。
商煜反应过来惭愧的低了头。
淑贵妃垂眼看了看他,叹了口气道:“起来吧。”
“母妃知道你怨,母妃也怨过,一开始怨你父皇,怨他狠心薄幸,怨他负了崔家。后来怨我自己,是我自己没看清楚,没记清楚......”
淑贵妃缓缓在贵妃榻上坐了,缓缓的道:“突破重围救下他时,他说会永远把我记在心里。你看每逢初一十五,上元中元逢年过节的他就会打发刘公公送来流水的奇珍异玩珍珠首饰绫罗绸缎,从来没有忘记过咱娘俩。你大哥化作一滩血水从娘亲的身子里流走时,他说今生一定会给我一个漂漂亮亮的孩子。你看你多漂亮。小时候刚出生时就如那瓷娃娃一般可爱极了.....他答应给一个便是一个,从此我再也不能有第二个孩子了......煜儿,你看他说到的都做到了,而那些我们以为本该属于我们却不在我们手里是因为他从来没有答应过给,他也从来没想过给。是母妃,是裴家被他迷惑了,不,是我们自己太过自作多情了。”
“母妃.....”
商煜感觉此时的母妃卸去了平日坚强的外衣,浑身透着悲伤,他心里觉得酸疼酸疼的。
淑贵妃眼睛一眨。身子挺直了又变回往日那个雍容又不乏英气的淑贵妃。
她拉过商煜,郑重的看着他:“煜儿,你告诉娘亲,你是不是一直觉得你体内的毒素是你父皇......”
商煜倏地抽出手,转身背着淑贵妃。
“看你这个样子。不用问,你这些小心思长眼的人都看得出来。”
淑贵妃摇了摇头,轻笑道:“儿子,你还是嫩了,整日里把心思挂在脸上,虽然近来好多了,不过一激就漏了陷。就这点儿段数别说是想...就是对付宫里这些鬼魅魉魍。你也不够看。”
淑贵妃见商煜梗着脖子,身上的那股倔劲儿像极了当年的她,不过儿子那股子野心随了他父亲。
可是她很清楚夏睿帝的打算,别说现在有太子,即便以后太子...废了,夏睿帝宁愿选那个病怏怏的老八。或者在拼了老命再折腾出一个来,除非夏睿帝绝了后,他绝不可能选自己的儿子。
若说这世上谁最了解他,不是薛后,更不是他老娘太后。而是这个陪着他出生入死八年的大将军。
“煜儿,你的病不是你父皇做的。”
淑贵妃淡淡的一句话,透着坚决。
“那是谁?”
商煜嚯得转过身,嘶哑的嗓子问道。
“总之不是他。”
“那是谁!”
商煜扯着嗓子又问了一遍,眼眶通红眼里冒着火腥儿,那是仇恨的种子。
从两岁开始,他便日日夜夜受着生不如死的折磨,甚至每月都要从阴曹地府走一遭。
十几年了,哪怕到了今日,每年到了日子他还是要拼了命的争命。
小时候他不知道如此痛苦,他还为什么活着,有一次他是真的不想活了。
若不是馨儿在他身边整整唤了一夜,把他从无尽的黑暗里唤了回来,也许他早就不用挣扎在这个世间。
“我也想知道是谁,这些年一直没停了探查,但线索查到那人那里便断了,一直没有结果。”
淑贵妃说话的时候一直咬着牙,显然是恨到了极致。
“为什么不可能是他,若是他又怎么办?”
“不会的”淑贵妃摇了摇头,“若是他......他是没有对我食言,但他对崔家食言了,那些他答应过崔家的,一件一件的都要还回来。他的位子也别想坐稳了。”
说完,淑贵妃一扭头,倏地伸手捏住商煜的耳朵,眯着眼道:“臭小子,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别想把你母妃饶昏了,说去慈和殿之前你去勤政殿做什么了。”
商煜闻言脸色陡然一变,他这母妃把精明都用到他头上来了。
刚才都到了那份上了,竟然还记得赐婚这事儿呢!
“儿,儿子真不知道!您就饶了儿子的耳朵吧。”
商煜歪着头求饶,嬉皮笑脸的哪里还有刚才痛不欲生的模样。
“好,既然这样,我就在去一趟勤政殿,再请圣人下旨赐婚。”
说着,淑贵妃就作势往宫门口走。
商煜连忙拦住她,淑贵妃回头看他,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