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府的气氛糟糕极了,即使是面对秦昭这个客人,贺夫人脸上都很难挤出正常的笑容来,勉强寒暄几句,便让丫鬟带秦昭去见贺秋容。
贺秋容自从年前出了那个丑之后,便淡出了社交场合,前前后后算算,秦昭竟有小半年没见她了,这会儿见了贺秋容,秦昭简直无法相信这是她认识的那个贺秋容:贺秋容原本长得就不错,但却是那种丰满型的姑娘。可现在的贺秋容,瘦了一大圈儿,虽然还是比秦昭胖点儿,但最多只能算是珠圆玉润,任谁也说不出那个胖子了:原本的圆脸变成鹅蛋脸,腰细了许多,大概是瘦了的缘故,个子显得比原来高了不少。只是脸色实在难看,看着憔悴极了。
秦昭见了贺秋容,竟不知道说什么好,倒是贺秋容见了她,哼了一声:“怎么自己来了 ?你该把你的堂姐们带来看笑话才是呢!”
秦昭被她噎了一句,当即叫道:“谁稀罕看你!我是怕现在不来看你,日后没机会见了罢了!”她说完了就后悔了,到这个时候,她有什么好跟贺秋容置气的?怎么嘴上就这么不饶人,可话说到这个地步,她却也不想忍了,看看贺秋容蜡黄的脸色,哼了一声:“你看看你现在这个丑样子!这还是江宁第一才女呢,这样子去开封,没的丢我们江宁的脸呢!”
贺秋容咬牙道:“总好过你这个黄毛丫头!”
秦昭伸手把打开礼物匣子,把那长柄的小镜子递到贺秋容跟前:“你看看你,你现在好意思说你比我好看?”
贺秋容对着镜子一看,也吃了一惊,镜子里的人脸色蜡黄,眼眶乌青,哪里还有半分美貌,厌恶地把脸歪到一边儿不肯再看。
秦昭忍不住骂道:“你不看难道就会变漂亮了?你就准备这样子去开封?那你不如直接吊死,让贺伯伯给你报个暴毙呢!也省的死在那不得见人的地方,到时候连魂儿都找不到家!”
贺秋容愣了半晌,猛地把镜子夺过来摔在地上:“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什么,要进宫的是我不是你,你自然可以站着说话不腰疼!”
秦昭看都没去看那碎了的镜子一眼:“你刚才摔碎的镜子值一百五十两。”
贺秋容抓狂道:“不就是一百五十两么?我赔你!”
秦昭冷笑道:“贺姑娘好豪气!不知道等进了宫之后,摔了东西,是不是也能用钱补上就行了,摔一次一百五十两,敢问家里给带的银钱够你几次摔的!”
贺秋容呆了一呆,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你是专门来气我的么?你是专门来欺负我给你姐姐出气的不成?”
秦昭怒道:“我吃饱了撑的带上几百两银子的礼物只为了笑话你!咱们好歹也结识了一场,你说,除了你莫名其妙跟我二姐打那一架之外,我可曾得罪过你?你又何曾得罪过我?我们总归认识了两三年,难道我就不能专门来看看你?只把好心当作驴肝肺,你脑袋哭傻了不成?”说着赌气地把礼物盒子往她面前一推:“喏!一对儿镜子被你摔了一个,只剩单个了的,你摔的自己的东西,我才不心疼呢!里头还有你喜欢的那本诗集,你呢,要是想图痛快,就把另一个镜子也砸了,诗集烧了才好呢!我没工夫跟个哭包矫情!”
秦昭说着,把盒子抱起来塞到贺秋容的怀里,然后扭头就要走,却不妨被贺秋容拽住手,紧接着被她一把搂住,贺秋容的哽咽声变成了嚎啕大哭。
秦昭的眼眶也有些酸,同为女孩子,她简直无法想象如果这样的命运落到自己身上,自己是不是就能比贺秋容表现的更好,贺秋容才十五岁,却要去给一个年近半百的老头子做小老婆,不管那老头子的身份如何高贵,可老头儿就是老头儿,更不要说她还只是那个老头子许许多多女人当中的一个,这个老头子甚至很可能已经丧失了生育能力,就算是成为宠妃也没有任何未来可言……人生之绝望,莫过如是。
贺秋容是在一个阴冷的雨天离开的,秦昭事先并不知道,后来从琉璃的口中得知,连瑜那天去送她了,回来的时候脸色很糟糕。
“连公子连伞都没打,回来的时候浑身都湿透了,就那么一路走回来。唉,公子虽然花心了点,却还是痴情的!”
狗屁痴情!秦昭心中暗道:他又不喜欢贺秋容,哪里来的痴情?不过是看到个无辜的女孩子被送入深宫,心里难过吧?想到此处也不得不承认:怪不得姑娘们喜欢连瑜,他确实温柔,对待任何一个女孩子都是发自内心的关心的,可是又有什么用呢?他能娶的不过是那么一个,其他的女子,要么怀着对他的思恋各自嫁人,要么是为姬为妾,最后容颜老去再慢慢被遗忘……多情男人给予女人的所谓痴情,不过是几滴眼泪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