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似乎是他们进入高二之后的事,为庆祝校庆,老师让班干部们务必自主组织一个节目,当时因为刚分班不久,她和班上部分新同学都不熟,最后她连分班前的老同学都找了个遍,却还是因为少了一个男生,没能凑够五男五女。
正当她为这事有些焦头烂额时,一向有些不合群的时钟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被众同学逼着到她这儿来凑了一份子,终于凑够了五对,任司徒开始马不停蹄的组织他们练习。那时的时钟并不是她的舞伴,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任司徒都忘了自己和他还差一点就同台共舞了——
之所以说“差一点”,那是因为校庆表演前的一个星期,时钟突然出意外摔断了手,当时他们刚好练习到交换舞伴、随后与新舞伴继续共舞的环节,本来任司徒的新舞伴会是时钟,可最后任司徒也没能和他对上手,并且由于他的突发意外,只能由原本的五对缩减到最后的四对,仓促的完成这个表演……
如今回想起来,任司徒嘴角不禁泛起一丝笑,原来她和这位老同学有过不少间接的交集,只不过这些往事都早已随时间散去,没有在她脑中留下太多印象而已。
震耳欲聋的音乐突然停了,任司徒一愣,这才从青春的回忆里迅速地抽回神智,她疑惑的抬起头,只见在场的其他人也都傻了眼。
原本夜店里晃得人眼花缭乱的追灯,也随之被屋顶上亮起的水晶灯散发出的稳定光线所取代,当所有人还在一头雾水、面面相觑时,场内悄然响起了华尔兹的乐章。
乐章悠然而起,任司徒也和在场的所有人一样,一脸茫然地听了一会儿,忽然诧异的睁大了眼。
这音乐她熟悉,不就是……
惊诧之余,任司徒看见一个一脸平静的男人迈着不疾不徐的步伐,穿越人群走向她。
任司徒忍不住一瞬不瞬的看着他,他还是方才那个穿着英式西装、表情与打扮同样的一丝不苟、一看就有些不容易亲近的时钟,可为什么任司徒总觉得此刻的他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他眼睛里的笑意,那么的摄人心魄。
周围的男男女女经历了短暂的错愕后,配合着音乐,搂着舞伴踏着舒缓的节奏慢舞。此时的时钟也走到她面前。
“是你让他们换的音乐?”
如果他说“是”,任司徒觉得自己肯定会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可似乎……除他之外,也没人会做这件事。
但是面前的这个男人始终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微微一欠身,朝她递出手来,并一瞬不瞬的望着她的眼睛,等待她的回应。
任司徒没有多做犹豫便伸手握住了他的,相携着走进舞池。
毕竟是高二学的,任司徒如今的舞步已有些生疏,但显然她面前的这个男人和他自诩的那样,有着绝佳的记忆力,有他熟练的带着她起舞,任司徒很安心。
之前这男人用她根本不记得的往事逗了她那么多次,任司徒这回决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本来我们高二的时候就可以跳这支舞的,结果却迟了这么多年。”
她也是刚才搜肠刮肚的才想起这件事,任司徒不相信他记性真有这么神,连这都记得。于是她一说完,便笑着抬眼望他。
他深深地望进她的眼里,忽而一笑:“你终于记起来了……”
这并不是任司徒预料中的反应,任司徒不免错愕,愣愣地看着他的眼睛,却只看见了他眼睛里倒影着的自己,以及他眼里那一抹……似是而非的柔情。
任司徒的神智有片刻陷在他的目光里无法自拔,可突然,一股力道猛地撞向任司徒的背。
不知是哪个冒失鬼这么踉踉跄跄的闷声撞人,任司徒吓得一声低呼冲口而出,下一秒却被自己的舞伴牢牢的锁住了腰。任司徒没有狼狈的跌倒,这令她本能地松了口气,可紧接着,她刚放松的心神又被猛地揪紧——
她被撞进了自己舞伴怀里。
任司徒的目光顺着对方的衬衣纽扣向上望去,喉结,下巴,嘴唇,鼻梁……最后是那双片刻前差点把她全部神智勾引进去的眼睛。
“没事吧?”时钟几乎是将她紧搂在怀里。
任司徒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如情窦初开的少女一般仓皇无措的跳动着,她忙不迭的收回目光,怕自己再与之多对看一秒的话,自己又会出现什么不该有的反应。她回头看向那个冒失鬼,刚要发表不满,却见这冒失鬼竟是孙瑶。
“孙瑶?”
孙瑶一身的酒气,估计都已经不认得眼前的人就是任司徒和时钟了,听任司徒叫自己的名字,孙瑶眯着眼醉笑着,对他们摆摆手,声音有些轻佻:“嗨~”
一“嗨”完就身子一歪,彻底倒在了任司徒身上。
***
任司徒和时钟只能带着这醉鬼提前离场了。
时钟只喝了杯鸡尾酒,尚能开车,躺在车后座上的孙瑶却彻底喝懵了,整个车厢里都回荡着孙瑶的欢呼:“你知不知道我打了他一巴掌!爽!一辈子的仇都报了!”
任司徒透过车内的后照镜看她一眼,只见孙瑶正躺在那里,对着虚空比手画脚。
或许因为孙瑶表现出的大仇得报的爽快样太夺人眼球,连一向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时钟都忍不住问了句:“她打了谁这么开心?”
任司徒耸耸肩,没作答,也不只是有隐情不愿作答,还是真的不知道,时钟也就没再追问。
任司徒无奈抚额,看向窗外,这时候的雪已经下的颇为密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