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为愁老的快,天阴黑的早”,田老四一伙人,到家时天已隐隐擦黑,淅淅沥沥的小雨任然下个不停。只见老罗头站在门口,伸着头,张望的样子,半边身子被淋湿,去不自知。李氏依旧坐在堂屋的炕上,缝补着破衣裳,田家三媳妇陈氏在郑氏的屋子里照看着他,其他女孩被李氏拘在了王氏的屋子里,由田立春照看着。他们一进门,田家人便呼啦啦出来一波。
而站在门边上的老罗头最先迎上去,迫不及待的问道:
“咋样了,镇里的大夫怎么说啊,夏至丫头到底怎么样了?”说着就要去掀田老大身后背着的大布包。
李氏见他问的急切,虽心里也着急上火,但见一伙人个个喘着粗气,便嗔怪道:“你个死老头子,好歹让孩子们喝口水在说话!”说着要给众人倒茶。
田老大却摆了摆收,喘着粗气回道:“不用,歇歇就行,先把夏至放床上,老这样背着不好。”说着解下了身上的布兜,将夏至放了下来,田老四忙上前接过夏至,毕竟郑氏在坐月子,田满福不好进去的。
田老四接过了夏至,就向老罗头和李氏说了声:“爹娘,那我先去让夏至躺好,有事回头再说。”
“哎,去吧去吧,好好照顾夏至,不急不急”老罗头和李氏一叠声的应和道,说完生怕夏至有什么不好,又催起来
“赶紧的,这样不好,快去快去,随便去看看你媳妇,她可没少担心,好好和她说,她是个明理的!”田老四见爹娘催促便抱着夏至向自己屋子走去。
田满喜进屋时,刘氏正陪着郑氏,照看着襁褓中老田家最小的孙女,只郑氏担心夏至,时不时出神,刘氏便是好一通劝慰。见田老四进屋来和怀里抱着的小夏至,忙起身迎了上来,嘴里说着:“她四叔回来了,夏至怎么样?”
而郑氏却是掀了被子下了床,直接从田老四手里接过了夏至,又上了床,扭过脸去并不理他,照顾起夏至来。刘氏看郑氏脸色难看,哪里还不知道,因为之前孩子四叔说的话还在生气。刘氏对田老四使了个眼色,低声说道:
“好好和四嫂说说,四嫂心里不好受。”“我知道的,三嫂辛苦你了,赶紧歇歇吧”刘氏只道不累,说完便轻轻地离开了,只留田老四和郑氏在屋里。
田老四见媳妇不搭理自己只得起身去看刚出生的女儿。当时媳妇难产,光顾着着急上火了,等到好不容易生下孩子,又出了夏至这档子事,连新生的女儿也没来的急看。只是新生孩本就不漂亮,田老四又是第三次做爹了,实在没什么看头。但媳妇生他的气不愿意理他,只得低头继续看闺女。其实媳妇怪他,他知道。只是没有办法,家里一大家子人,连口粮都所剩无几,又欠了许多债,哪有钱给孩子看病啊,总不能一家人都不管,只为给孩子看病吧。
“哎……”田老四叹了一口气,也不装模作样的看女儿了,只见他来到了床边,给郑氏提了提被子,便顺势坐在了床边。郑氏却背对着他,并不知声。
“媳妇,你要生气,就捶我两下,别憋出病来,咱闺女还指着你呢!”郑氏听了她的话依旧沉默,只是看着怀里紧闭着双眼的小夏至,突然咧嘴哭了起来:
“我知道不该怪你,可是夏至是我的女儿啊,是我的心头肉啊,我怎么能看着她这么小就走了,我不能,我不能”一天一夜的生产使郑氏疲惫不堪,女儿的突然出事,更是将她打到了谷底,心里憋着的事无处诉说,此时在身边的丈夫的就是她感情唯一的宣泄口。田老四看着痛哭流涕的媳妇,眼睛也泛了红,只搂着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一边安抚道
“不怪你,不怪你,是我做的不好,是我做的不好,会好的,会好的”只是他向来不会安慰人,只能一遍一遍强调。郑氏哭累在她怀里,过了一会又问道:
“镇里大夫怎么说,夏至怎么样?”
宣泄完的郑氏开始询问起女儿的情况了,只是毕竟刚刚哭过,声音听起来瓮声瓮气。
“大夫说抓药先吃着,会醒的”田老四看郑氏状态不佳,满脸疲惫,不敢将大夫讲的‘也许明天醒,也许以后都不会醒’的话说给她听,只含含糊糊的回答道。只郑氏精神不济,并没有深究下去。
看着躺在床上的小夏至,和坐在旁边的郑氏,夏至心里羡慕不已。从小夏至便在想:“我的妈妈是什么样子的,我有家人吗”。而现在的夏至在想:“我的妈妈会像小夏至娘亲疼爱她般疼爱我吗”只是这个问题最终无疾而终。夏至渴望拥有家人,渴望拥有父母,只是那对她来说就是个奢侈的梦。郑氏强忍疲劳任然坚持照顾的女儿的举动,让夏至恨不得变成小夏至,而小夏至的亲人无私的举动,让夏至觉得在这个平穷的家里他们是富有的,也许哪一天他们会被平穷磨灭了棱角,但是这一刻,小夏至是幸福。
夏至飘荡到床边,来到小夏至的身边,低下头,轻轻地在小夏至的耳边说道:“小夏至,你是幸福的,你有这么多亲人,他们都很担心你,你快醒来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夏至的话起到了作用,小夏至竟然抖了抖眼皮,似乎要睁开眼丝的,然而小夏至最终却没睁开眼,反而像回光返照一样,抖过眼皮后,在也没有了动静。夏至却顿时着急了,因为它能明显感觉的到,小夏至的生命在迅速流失,看着一旁毫无所觉的郑氏,眼看着在不挽救,便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