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后来呢?”
三房偏阁内屋里,张烟白藕似的胳膊支在大大靠枕上,两只白嫩嫩的小爪子撑着下巴,一双潋滟凤眸肆意飞扬,眼睛亮闪闪,兴致勃勃的追问道。
柳氏却并不回答,只倚着炕几,将手头上的最后一笔账算完,搁下毛笔,长长吁了口气。待碧溪将账本妥善收好,手脚利索的给柳氏沏上一杯冒着热气的清茶,这才悄无声息的退至一旁角落。
柳氏轻啜口茶,一团温热顺着喉咙而下,整个人都暖和几分,精神的疲懒一扫而空。
轻轻将茶盏搁在炕几上,柳氏身子后仰,撑着脑袋侧身看着一脸八卦象的女儿脸上,瞅着小小人儿,满脸的渴望,凤眼睁得溜圆,明晃晃的在说“快点儿、快点儿,我等不及了!”一时隐忍不住,“噗嗤”一声喷笑,拿着帕子捂着嘴吃吃笑将起来。
张烟红艳艳的小嘴儿嘟起,不乐意了:“娘——”
糯糯软软的小嗓音,还带着一丝奶味儿,昏黄的烛火下,从柳氏的方向斜下看去,莹白如玉的小脸上细软的绒毛清晰可见,脸颊微微鼓起,直挺的小鼻子一抽一抽的,显是不满意被人笑话,尽管如此,从旁看去,竟似一尊白玉娃娃,宜静宜嗔。这么一副爱娇的小模样,把柳氏稀罕的不得了。
一把搂住娇宝贝儿,好一番揉搓。眼看小闺女小眉毛皱着,却敢怒不敢言的憋屈样儿,柳氏心里乐得不行。
顺手拿过一边儿的薄被,把张烟裹起来搂紧自个儿怀里,两张俏脸面对面,张烟还是一副“求八卦”的仰着脸,柳氏笑眯眯的轻点张烟的小鼻尖,取笑道:
“你二伯一家的闹心事,怎的到了你这儿,竟成了解闷儿的消遣?忒不厚道了哦!”
暗暗翻了个白眼,张烟默默腹诽:刚刚笑的幸灾乐祸的是哪个?因着这笑料胃口大开,多吃一碗饭的人可不是我!
哼哼!贵妇人什么的最会装模作样,口不对心了!
张烟笑的谄媚,忙上前巴着柳氏的胳膊,把脑袋拱进柳氏的怀里,身子一晃一晃的,很是委屈的辩驳:
“才没有呢!娘可不能冤枉我!”话音一转,笑嘻嘻的捂嘴说道:
“不过二伯家倒霉,我是挺高兴的。”
偷偷抬眼瞧着柳氏柳眉挑的老高,眼神戏谑,一脸等着下文的意思,张烟便小脸一扬,理直气壮的撅嘴道:
“谁叫韶姐姐老是欺负我来着,抢我的荷包不说,过年时候舅舅送我的那个小马,韶姐姐看到了非要我送给她,我不乐意,她还就推了我一把,要不是桃子在后面垫着,拉我一把,我就得摔进花丛里去了。”
柳氏本笑意盈盈的脸色在听到一半时就收敛起来,眼神闪过一丝冷厉,却没有打断张烟的抱怨,张烟一直注意着柳氏神色,心里明白柳氏这是上心了,便再加上一把火,不满道:
“当时二伯母就在一旁看着,还说烟儿是大家闺秀,理应友爱姊妹,韶姐姐只是借去玩玩而已,过段时间就会还回来了,烟儿这般太过小气,会惹人不喜的。”
噼里啪啦的告上一通小黑状,瞅着柳氏眼底一片沉黯,张烟暗道一声“成了!”柳氏最是护犊子,肯定会把场子给找回来,想象着那群脑缺中二人的未来惨景,张烟心中很是畅快。
这可不能不怪她记仇?呃……好吧!她就是锱铢必较了怎么地!虽然那时候她还窝在原主身体里,但是,不妨碍她看现场直播啊!
因着王姨娘宠爱和三房退让,张韶那丫头时不时就到张烟眼前刷一把存在感,张烟身上、屋里的东西,看上眼的就想换到自个儿身上,或是搬回自个儿屋里。
张之清和柳氏不愿意和小孩子计较,便睁只眼闭只眼,只要闺女不吃亏,一些小零小碎的东西,他们却是不看在眼里的。当然,真正的好东西,张韶却是甭想了,柳氏是给闺女存着小金库呢!
张韶那丫头却是个手黑心狠的,得寸进尺的。否则七八岁的大孩子,能不知道寒冬腊月里掉进池子会要命的吗?尤其对象还是个体弱稚童。当时她看的真真儿的,张韶下手可是半丝犹豫都没有,那双还算漂亮的眼睛里飞快的闪过一丝戾气,可见,此后言行却是成心的,并不如王姨娘所言:惊吓惶恐所致失手。
旁人只道张烟被救回来,有惊无险。可只有她心里明白,那个懵懵懂懂的稚龄幼童因着张韶那一推,早已魂归天外。
小女孩的一条人命她时刻记在心里,即便不能叫杀人凶手偿命,但让张韶吃些苦头换些利息,她很乐意的。便是以后张韶想要安享尊贵,张烟表示:哼哼!梦里美去吧!
心里正歪歪想象着拿个皮鞭,将张韶翻来覆去抽个七八遍的痛快场景,冷不丁的被柳氏清掐一把,跟蚊子挠似的,耳边传来一声轻语,带着隐隐的怒气:
“那时你怎么不跟我说?偏要做个受气包。斗不过不晓得找帮手吗?两个哥哥是摆着好看的。便是你二伯母那儿不好反驳,当你娘是死的吗?”你个笨丫头!
能说出最后一句话,显见是动了真怒。柳氏柳眉倒竖,凤眼斜挑,一张桃花脸怒其不争的点着张烟的额头,力道却是轻的连蚊子都拍不死。
不妨火竟烧到自己身上,张烟很狗腿的伸着小爪子作势给柳氏顺气,一张小脸嘻嘻笑着,为自己抱屈:
“本来我是想说的,可不是碰巧姨母来咱家了,我一高兴,就把这事忘到脑后了。”
才怪!真相是:张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