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你一个人琢磨多久了?”理士德问道,他站着没动,任希扬握着手,视线微微朝下,明明是看着希扬双眼的角度,却有种敛着眼的错觉,这使得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些莫测难明。
希扬没有隐瞒的打算:“梵容那次来时你们之间的气氛就让我有所猜想了,真正有定论时还是在进了宣家以后。”顿了顿,又顺着话题问了下去:“你是谁的人?”
理士德背着光站得笔直,金棕色的眼此刻暗沉一片。他和希扬呆在一块儿的时间已经不是一两天,他很清楚今天在信任这一点上牵扯出来的问题如果不解决,以后他要是还想和希扬在一起那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可是,就这么一个年纪不多大又履历平淡的乖孩子,怎么会有这样浓重的防备心理呢?
理士德承认,因为身体里属于狮虎兽基因让他难以控制想要接近希扬的*,但撇去这一点不谈,他自身对希扬的好感确实不容错认的。这种先入为主的情绪让他在担任希扬管家——即使是机械人身份的管家——都尽可能地对希扬好,尽可能地满足他的一切需要。
纵然如此,只是摆在厅中角落里的一盆铃兰花,就让他看在眼里并暗生疑窦,并且一直深藏在心里一直琢磨着,甚至后来还与他发生了关系……
这样一分析,在希扬的心目中他理士德是被摆在什么位置,可想而知。
理士德一时之间只觉得脑子里有些空,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反手将希扬的手腕拽在手里,又将人按在墙壁上吻了过去。
希扬原本还想着这一回能逼着理士德说出他背后那个一直帮着自己的人是谁,可没想到老早准备好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反被理士德压着亲了下来,本想挣扎着把男人推开的手却在感觉到这个激烈的吻里隐藏着的不安、自暴自弃甚至还有一丝心疼之后又有些犹疑地落在了理士德的腰侧。
虽然不知道理士德为什么要瞒着他,但他和他背后的人是想要帮他这一点毋庸置疑。
只是希扬真的不太喜欢这种不露目的的帮助,他上辈子在太多事情上都被欺瞒,乃至到死都还有太多不懂,于是到这一世他无论如何都不想要再被人欺骗,特别是他想要留在身边的人。
理士德的这个吻里没有一丝欲念,因为希扬平静甚至是乖顺的回应,这个吻从最开始的激烈吮吸、辗转慢慢归于平静,男人的气息渐渐稳下来以后,这个吻也由温存收了尾。
他倾身将脸埋进了希扬的颈窝,揽在希扬后颈的手有一搭没一搭摩挲着。少年同样抱着他的脖子,身上因为奔波了大半夜而仍然稍带着汗意的味道说不上好闻,可这个拥抱却让这个前雇佣兵心里罕见地产生了一点安定的味道。
在这一刻他意识到,或许将希扬视作一个孩子来保护是不现实的。
脑中浮现起那个人沉在黑暗中叹了口气,随后说着“如果他怀疑了就告诉他真相”的模样,现在想来,那语气里除了妥协以外似乎还有一丝了然。
——大概是早就料到会被希扬猜出点什么吧。
从来到希扬身边开始,理士德就真的没有在他身上看到多少这个年龄的少年该有的样子。
“……是宣怀瑾。”理士德缓缓直起身,吐出了这样一个人名,“你的大伯父。”
希扬愣了一下。
其实这个答案并不算出乎意料,宣颂和宣歌两兄妹早就被排除在外,所以宣家最有能力把理士德安排到他身边的人除了宣崇墨以外,也就只有宣怀瑾了,只是……为什么?
按照宣怀瑾在他在宣家的那几天里的表现来看,这个人对他应该谈不上讨厌却也不可能存在好感,希扬以为他能对自己抱有一点内疚就已经很不错了,怎么可能在那么早以前就把理士德安排到他身边来……
还是为了保护他。
希扬这一刻被理士德揭出来的这个人弄得有些迷惑。
“你猜得没错,任务失败变成一个废人以前,我受雇于宣家,认识梵容也是那个时候的事,和他不算深交,只是在宣家的时间可不算短,能说得上话的人不多,梵容算一个,再加上他的观察力不弱,所以我的事他多少知道一些。”理士德像是没看到他表现出来的不解,自顾自地将希扬一直想知道的事娓娓道来:“我从社会基因实验基地逃出来之后过了一小段东躲西藏的日子,不知怎么的居然就被宣家的人找到了,并且带到宣怀瑾面前。他问我有什么想法,我说了实话,他居然顺水推舟,帮我准备了假身份接近你——如果不是宣怀瑾,也许我只能在暗地里保护你,坦白说,他让我省了很多事。”
希扬觉得这事情有些不可思议:“宣怀瑾?……他没说他是为了什么吗?”
理士德摇了摇头,“你见过宣怀瑾,你该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对我的态度就像对着极普通的雇佣兵,又怎么可能对我说出他这么做的目的?依我看,要不是他看出当时我的战力值有多高,也许他根本不会选择我。”
希扬想着心事,环抱着理士德的手指在男人后脑处缠了一束头发轻轻卷了卷,忽又放手。
“我知道了,你先去把那个弄好。”希扬指了指厅里桌上被搁置在银色箱子里的半成品药剂后,轻轻一推理士德,旋身进了浴室。
不一会儿,浴室里就传来了淅沥沥的水声。
就这……样?
除了迷惑不解以外竟然就没有别的情绪波动,这是正常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