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眉坐在对面看胡维祯出神,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倒是胡维祯回过神,道:“夜深了,安置吧。”
叶眉觉得自己背上的毛都竖了起来,一边僵硬的跟在他后头,一边飞快的想着不同床的理由。
到了内室,胡维祯飞快的脱了外套,然后去了净房。叶眉飞快的抱了被铺放到了美人塌上。
胡维祯自小在军中也是惯了无人伺候的,所以叶眉没跟着去净房他也只是一笑,不以为意。不一会儿,就回到房里,浑身还带着湿气。
就看到叶眉低头坐在美人塌上,床上还铺着一套被铺,不由的皱了下眉:“怎么了?”
叶眉低头期期艾艾道:“这几日不方便。”
胡维祯点头,把叶眉让到窗边去,自己上了美人塌。
叶眉一边心疼自己的被子被帅哥糟蹋了,一边在心里感谢大姨妈背黑锅之恩。
胡维祯躺在美人塌上,身上的被子还有叶眉的体香,若有若无的撩人。胡维祯闭上眼,想起叶眉刚低头无助的模样,想起他们不愉快的洞房之夜,一会儿又听到叶眉均匀绵长的呼吸,胡维祯想:“这个妻子,其实也不坏,来日方长。”
对于叶眉,胡维祯原本是有些排斥的,他十四岁的时候,听父亲说,给他定了亲,是叶侍郎的长孙女,今年诗会一首菩萨蛮艳压群芳的叶芙。十四岁的少年,青涩的情怀,偷偷找人抄了叶芙的诗来读,想象着以后妇唱夫随的生活,以为这样的人生便是美满。
谁知没过两年父亲横死,定远府从云端落到泥土,叶芙也远嫁他乡;他那时并不恨,即使很多人嘲笑他,他想那么美好的女子,应该有一个美好的归宿。
所以,即使叶家能拿叶眉赖替嫁,他却无法接受叶眉来替代他心中最初的美好。
李嬷嬷见屋里灭了灯,念了一声佛,自顾自睡了。
玉桃和玉莲今日没见到胡维祯,未免有些失落,两人卸了叉环,玉桃开口道:“你说,四爷今日带了齐姨娘在太太那吃晚饭,夜里却歇道了四奶奶那里,诗什么缘故?”
玉莲没见到四爷,心里正失落,见玉桃问,就有气无力的答:“四爷虽然心里看中齐姨娘,但四奶奶总归是嫡妻,总要给些面子的。”
“可当初四爷带着齐姨娘去嘉峪关的时候,可没给四奶奶留面子。”
玉莲想了想答:“许是四爷对齐姨娘腻了?四奶奶长得跟天仙似的,这些日子脾气又和顺了很多。”
玉桃听了,低头暗暗思量。
齐姨娘一夜没睡,她想起那天母亲红着眼眶和她说,胡家悔婚了,她觉得自己跌进了冰窖里,母亲说,胡家可以在新娘子之前,把她抬进去,进去就是姨娘。母亲说,由于当时和胡家说婚事的时候,一时太得意,没忍住,和亲朋好友都讲了,现在胡家悔婚了,怕是以后不好嫁了。母亲说,胡家还是给聘礼,齐家就不用给嫁妆了,这聘礼能给两个兄弟说媳妇了。母亲说,这妾和妾不一样,她是胡维祯的表妹,算是贵妾,只要肚子争气,生了哥儿,就和正房比肩了。母亲说妻妾妻妾,其实都一样,关键是要抓住男人的心。
齐姨娘想起自己小时候去过一趟定远府,那雕梁画栋,如画的美景,想起几年前见过的胡维祯,英俊而阳光,想起家里的拮据和母亲的不易。含泪点了点头,那一天,她把自己一针一针绣了半年,还未完工的大红嫁衣,放到了箱底。
没过几日,胡家来了一顶青顶小轿,她安安静静的被抬到了定远府。听说大太太还是为她办了两桌酒的,请了家里人,听说因为这酒,大太太还被老太太斥责了。那一夜,她安安静静的坐在房里,等着胡维祯来的时候,心里在想,要怎么样才能抓住男人的心呢?听说很多妾,过了二十就失去了恩宠了,她已经17了,只有三年时间而已。
胡维祯进来的时候,当她看着他在自己梦中出现过很多次的脸的时候,突然就落泪了。她和他说母亲的不易,她和他说官家小姐做妾的悲伤,她和他说她的无助和迷茫。她记得他抚上她的脸,替她拭泪的手掌的温暖。
没几日,四奶奶进了门,她坐在床上,听说玉莲她们说四奶奶长得很美,看着她们满脸的嘲笑,她知道,她们恨她。可是后来,她听春红说,四奶奶和四爷吵的很凶,她在想,也许她还有机会。
第二天给主母敬茶的时候,她故意用语言刺了她,她看到四奶奶怒了,她看到四奶奶砸了杯子过来,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生生的迎了上去,然后她感到有温热的血流了下来。
当她听说四爷要带她去嘉峪关的时候,她觉得幸福极了,只是她没有想到,她住的地方离四爷很远,屋子很小,风沙又大,她天天盼天天盼,四爷能过来看看她,这样她才有机会生个哥儿,可是四爷总不来,总不来。
如今四爷把她带回家,她高兴天天能见到四爷,却也担心四爷落到花丛里迷了眼。昨日,四爷歇在了四奶奶那里,四爷会不会被四奶奶迷住了呢?
不会的,不会的,她想,四爷不喜欢四奶奶,从前不喜欢,以后也不会喜欢。
春香春红小心看着齐姨娘,不敢开口。就这样三人沉默了半响,齐姨娘说:“春香,春红,给我上妆吧。”
打扮完,齐姨娘照了照镜子,问:“好看吗?”
春红笑:“好看,我们姨娘最美了。”
齐姨娘笑笑,带着春红一路走去了正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