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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少嵇的话,像是投入平静心湖里的一颗石子,瞬间就激起了一圈圈泛开的涟漪。
没有人是铁石心肠,孟采薇对裴少嵇,也并非无动于衷。
可是她根本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好在,裴少嵇不再似以往一样步步紧逼,亲手给她下了一碗长寿面,便没多做什么,安安稳稳送她回了房间,就兀自离开。
孟采薇彼时也未曾多言,但这一夜,却是辗转难眠。
浑浑噩噩的梦境里,出现的总是他的背影,让人忍不住想要依靠的肩膀,是从来不会后退的支撑。
八月底,下了场雨。
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寒,确然如此。
幸得之前孟采薇派人招了几个绣工,才不致没衣服穿,让一大家子跟着受冻。
“珍娘那边的夹袄给她送去了?”孟采薇翻着手上账册,听得冬妆应是,方点了点头,“夏眉,侯爷那边你也过去问问,虽说春捂秋冻,但还是嘱咐子冲一声,叫他别由得侯爷一味逞能,没的冻出个好歹。”
话音刚落,春胭就显得有些急切地进了屋里,“太夫人,宫里来了位中贵人,说是要传皇后娘娘的懿旨,侯爷请您到前厅里去呢。”
孟采薇笔一顿,放下手中账册,“皇后娘娘吗?”
她未敢耽搁,忙用眼神示意秋黛来推她轮椅,顺口吩咐道:“冬妆,你先去珍娘那边,夏眉,你与我同至前厅,顺便去找子冲。”
两个丫鬟称是,三人都是不敢耽搁,急忙往前厅赶去。
此时,裴少嵇已经与来传旨的内宦寒暄了好一阵子,孟采薇来得迟,不等那内宦施礼,便抢前示意少嵇代她将人扶住了,“是我耽搁了中贵人的时间,万不敢受您的礼。”
那内宦也是熟面孔了,对着孟采薇并不拿乔,“太夫人真是客气,您身上还有伤,劳动您出来迎咱家,已经是天大的体面啦。”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孟采薇坐着的轮椅上,惊叹道:“侯爷您真是睿智纯孝之人,这等物什,您都能造出来……真是令人钦佩。”
孟采薇这才注意到裴少嵇,他脸色淡淡的,是一贯对待内宦的,疏漠的表情。
目光很快从那张刀刻似的脸上转回来,孟采薇扬眉一笑,“还未请教中贵人来鄙府,是要传什么谕旨呢,是皇后娘娘有吩咐?”
“倒不是吩咐。”那内宦也是堆起笑脸,“皇后娘娘惦记太夫人已久,这不是听说侯爷孝敬了太夫人一把能行走的椅子么,便想着您行动方便起来,就请您和令爱进宫里一起叙叙话,也赏赏这刚开好的菊花。”
孟采薇一愣,就算有轮椅,她这进宫出宫的……也方便不到哪去吧?
与裴少嵇对视了一眼,孟采薇方问道:“皇后娘娘可是只请了我与珍娘吗?”
“倒也不是,这宫里的秋菊年年开得好,皇后娘娘常邀几家夫人一道来赏,今年不单邀了您,还有定国公夫人母女,鲁昌侯夫人母女。”
鲁昌侯孟采薇是知道的,那是皇后的弟弟,出了名的妻管严,之前在宫宴上,孟采薇还听到有人拿鲁昌侯夫人来打趣。
不过,这位鲁昌侯夫人却是个傲性人,等闲不爱进宫,因此,孟采薇也不过是只闻其声,未见其人。
但不必说,单听这阵容,孟采薇便知道皇后是只请了交好的、看重的三家人,就算孟采薇腿脚不便,也不妨碍这是皇后赐下的莫大殊荣。
沉吟一刻,孟采薇爽快地答应,“那还请中贵人替我回禀皇后娘娘,如此厚爱,妾身必不敢辜负。”
得到了孟采薇的回音,却是又过了两日,皇后才再次派这个内臣出宫,将宫内小宴的时间地点告知了孟采薇。
与此同时,裴少嵇也带回了一个新消息。
“皇长子和小菡的婚事,恐怕不日就会定下来了。“
孟采薇愣了下,脱口问道:“那菡娘知道了吗?”
裴少嵇露出了一点意外的神色,“你怎么倒关心这个?”
孟采薇瞥了裴少嵇一眼,颇有点不满,“不关心这个关心什么,菡娘若是不知,回头不愿嫁给皇长子,闹起来怎么办?她要是吵着非要嫁你,那又怎么办?”
裴少嵇原先还是一本正经的样子,听到这句话,反而冒出了一些笑影子来,“小菡不是那样的人,她虽自己有主见,但一向懂事,家族前程,个人私欲,她定能分得清楚,不会照你说的那样胡闹……再者说,就算没有皇长子,她想嫁我就真能嫁了?”
屋子里眼下没有别人,裴少嵇说话口无遮拦,最后一句问得半真半假,一边问还一边盯住了孟采薇的眼睛。
孟采薇整个人都随之一僵,却不知怎的,破天荒地没有数落他,而是跟着开了句似是而非的玩笑,“可不是,你要娶人,那得我答应了才行。“
裴少嵇的目光极缓慢地闪烁了一下,像是迸发出突然的惊喜,但又很快被他小心翼翼地收敛起来,“你知道就好。”
“知道归知道,只是免不了担心嘛……女儿家心事若是绝不了,那只会愈是埋藏,就愈发情根深种。别的我倒不担心,怕就怕她当真老老实实嫁给了皇长子,结果来日一个忍不住,又与你兜搭上……到那时,这不是祸起萧墙,平白得罪了皇长子么?”
裴少嵇越听越觉得好笑,但瞳仁里的神采,却难得是暖色的,“满脑子胡思乱想什么呢,这都是没影儿的事,你就别担心了。”
他顿了顿,直接将话题引上正路,“这件事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