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王夫人回来颠颠的打点金银珠宝送进宫去,原先她是想着自己的嫁妆自然是元春一半,宝玉一半的。甄家的东西都留给宝玉,如今元春有了小皇子,日后什么样的东西没有,要是能得天之幸,当一回天下万万人的主子也是可能的,哪里还记得可惜二字是怎么写的。也记得追求风雅的,把那甄家的最为贵重的都送了进去,一边还念念有词这送的越多宝玉的前程越好。
却说宝玉的年纪如今却是到了该正经说亲的时候了,王夫人也顾不得自己这五品宜人的身份,天天出去见各家的太太奶奶们,哪里料到话题一提起俩,别人不是顾左右而言他,就是身份门第配不上。却是这京城里的大家大户都看不上宝玉这二房的嫡子,要是嫡长子也就罢了,偏偏是嫡次子,嫡长子虽然不在,却还有个嫡长孙,家产只能继承三成。本来二房就只能继承国公府家产的三成,这三成的三成,破落成什么样了。再有便是不看重那些家财的清流人家,最最看重的是诗书传家,宝玉那句天下读书人都是禄蠹,再有一句除明明德外天下无书得罪了多少天下的读书人,自然是各个都不愿家中的女儿和宝玉结亲的。纵使宝玉是贵妃娘娘的亲弟弟,一则没有个前程,二则这天生下来嘴里便含有一块宝玉难保不犯皇家忌讳,便是皇上是仁慈之君,这贾宝玉的将来只怕也只能是养废一辈子了,三则那贵妃娘娘明眼人都能看出并不得皇上的宠幸,再过几年便是昨日黄花了,这样一个破石头不过是平日嘴里的笑料,哪里能真做亲家呢。
王夫人只当消息传出去便该是登门提亲的人络绎不绝了,谁知却是门可罗雀,心里虽然已经看下了宝钗,却颇有些不自在。这一天却有一个贾政的门客叫王梅的对贾政说起了宝玉的亲事。说的是做过南韶道的张大老爷家有一位小姐,说是生得德容功貌俱全,此时尚未受聘。她又没有儿子,家资巨万。但是要富贵双全的人家,女婿又要出众,才肯作亲。自己来了两个月,瞧着宝二爷的人品学业,都是必要大成的。老世翁贾政这样门楣,还有何说。若他过去,包管一说就成。此话一说,王夫人这才高兴些,之前的那些太太们果然是有眼不知金镶玉。谁知晚上到贾母那里一打听,听见说对方只这一个女孩儿,十分娇养,也识得几个字,见不得大阵仗儿,常在房中不出来的。张大老爷又说,只有这一个女孩儿,不肯嫁出去,怕人家公婆严,姑娘受不得委屈,必要女婿过门赘在他家,给他料理些家事。倒把王夫人气的倒仰,自家的宝玉,别人伏侍他还不够呢,倒给人家当家去。
倒是宝玉十分的可笑,听得他要提亲,一边感叹自己和林妹妹有缘无分,黯然神伤,一边道自己和宝姐姐有份无缘,长吁短叹。待听得连宝姐姐都不是,心里却暗暗想着那年见过的那雪白的膀子。得知张家的小姐生的德容功貌俱全,又不经幻想起张家小姐的模样,还做了几首酸诗。真是记吃不记打,青玄见了暗暗感叹,宝玉者,石头是也,石头本无心,怎能叫他动人间的感情呢,果然是谓之”情不情”。倒是宝钗见宝玉的这个样子,更加看他不上,袭人纵使有什么不是,到底在他身边陪了几十年,也不过就这点情分,他平日里对自己连袭人都比不上。自己原先还想着依着自己对他对贾府这些女儿们的关心,纵使上面有王夫人这个笑面虎,吃一点亏还是嫁给宝玉呢,如今却是真的死心了。
王夫人想着等元春将小皇子生了出来,到时候宝玉的身份自然更为不同,也就顾不上耽搁一点年岁了,再说京里不急着成亲的人多了去了,各个都等着明年的选秀时能找个好的,因而便又将此事放下了。过了几天,贾政升任了郎中,倒叫王夫人心中更加喜悦,想着果然是福兆,等小皇子生出来,再升一回官,自己就能脱了这宜人的帽子了呢。
贾母也要去一去这整个府里那日渐衰老一般的气息,因而请尽了亲朋好友,热闹的不得了。薛家自然是也来了,不但薛姨妈,并着宝钗,宝琴和薛蝌也来了。自薛蝌和邢邮烟结亲之后,宝琴便跟着搬了出去,又立下誓言等柳二郎之后,连贾府也不常来了。府里的姑娘见了也十分喜悦。唯有薛蟠是个胡玩的,也没有些家世人情的学问,并没有来。
众人正在高兴时,忽见薛家的人满头汗闯进来,向薛蝌说道:“二爷快回去,并里头回明太太也请速回去,家中有要事。”薛蝌道:“什么事?\\\"家人道:“家去说罢。”薛蝌也不及告辞就走了。薛姨妈见里头丫头传进话去,更骇得面如土色,即忙起身,带着宝琴宝钗,别了一声,即刻上车回去了。弄得内外愕然。
薛姨妈回家才听家人说道原来薛蟠这回在外面喝酒有打死了人,这回可没有再一个贾雨村了,当时就将薛蟠收监关押,薛姨妈一个妇道人家,此时哪里还有什么主意。家人道:“依小的们的主见,今夜打点银两同着二爷赶去和大爷见了面,就在那里访一个有斟酌的刀笔先生,许他些银子,先把死罪撕掳开,回来再求贾府去上司衙门说情。还有外面的衙役,太太先拿出几两银子来打发了他们。我们好赶着办事。”
薛姨妈一片慈母心肠,宠了二十几年的儿子,哪里舍得他在牢里过日子,早已经掉下泪来,想着上次拿银子打发的事情,便道:“你们找着那家子,许他发送银子,再给他些养济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