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木钟此时正陪在孝庄床边给她念佛经,不过她似乎有点心不在焉的模样,念念停停,盯着慈宁宫柱子上的红漆怔怔出神。
这论理该算是大不敬了,孝庄却也没有跟她计较,听她又长叹了一声,忍不住轻声道:“怎么,博果尔到了现在还是没有消息吗?”
她虽然消息灵通,但也仅限于在皇宫中。要说福临任命了谁出征这种事儿孝庄能在第一时间知道,但前线战况如何这种写在折子里呈报给福临的消息,她还真的无从得知,就算能打听到,也得拐好几个弯慢上几拍。
这次岳乐小心又小心、谨慎又谨慎,把事情做得周密无比,连一直盯着这事儿的济度都没看出蹊跷来,孝庄至今也就知道补给似乎不太顺利,但也没料到状况已经非常严重了。
娜木钟动了动嘴唇,勉强笑道:“是啊,想来是消息不通也是有的,云南距京城何止万里之遥,一时联络不上也是有的。”
孝庄还真不乐意看到博果尔死在云南,不然天底下读书人该怎么往福临头上盖帽子啊,还算真心实意地安慰她道:“说不定也是他们在战场上时间紧张,想着也没大事儿发生,就不浪费时间给你写信了。”
这话听得娜木钟老大不高兴——博果尔又不是福临那种狼心狗肺的,怎么可能会一连一个多月都不给她写信?
不过再觉得孝庄的话刺耳,娜木钟都没有表现出来,怅然地点了点头,低头愣了一会儿,才突然间反应过来一般,连忙笑道:“瞧我,是我来陪你这个病人呢,倒成了你陪我了。”
孝庄见她不想再提博果尔失去音讯的事儿,眼梢微微上挑,状似随意闲聊似的问道:“哀家听人说,你府上有个格格怀孕了?”
又不是刚怀孕,眼看着再过一个多月就能生了。娜木钟心头一动,知道戏肉来了,脸上露出点喜色道:“可不是,说来还得多谢娘娘呢,您指过去的两个格格都很不错,叶库里氏格外懂事乖巧呢。”
孝庄笑道:“咱们经的事多,看人自然也就准点,看看皇上不跟哀家商量就给博果尔的那个侧福晋,真是让人不知道怎么说了。”
娜木钟早在她把福临支去佛堂念经祈福而把自己留在身边时,就知道对方肯定是别有所图的,对她提到董鄂氏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襄贝勒府自从博果尔离开京城后就一直很低调,但也不代表娜木钟对外面的事儿就一无所知。她也早一步猜到了福临和董鄂氏之事,对此自然多加注意。
孝庄现在还有脸在她面前旁敲侧击,娜木钟脸上的愤怒之色都不用刻意伪装,低声道:“提起来我这一肚子的火就憋不住,不妨请您来评评理,谁家出嫁了的女儿见天住在娘家不回府的?说是她额娘病重了,我可也没见到她在鄂硕福晋身边侍奉尽孝啊?”
孝庄大惊失色的模样,诧异道:“不能吧,哀家本以为她就是德行有亏,没成想连孝道上也说不过去?”
娜木钟似乎觉得她的话戳到点子上了,捏着手帕冷笑道:“可不是吗,成天往什么莫子轩跑,拉都拉不住,这不知道的还得以为博果尔出征是去莫子轩打仗了呢!”
这话真是太难听了,她说完后惊醒一般小心地看了看孝庄,见孝庄仿若压根没听见一般在低头转着手腕上的佛珠,松了口气,试图再往回找补找补:“我也不是不知道她在府上觉得过得憋闷,嫌府上没有说话的人。博果尔一年多前就打听到了,她跟安郡王是莫逆之交,想是两人自有几分情谊在,可这成天见的,也不怕人言可畏?”
她们两个人彼此都心知肚明,再不知道福临跟董鄂氏勾搭上的事儿就是傻子了。娜木钟当然不可能跟孝庄告状说“你儿子不要脸想趁着博果尔不在挖墙脚”,但弄不死正主,她最起码能拿帮凶来开刀撒气。
孝庄还真没想到这里面还能有岳乐的事儿,她让人去查,说是皇上是两三个月前去莫子轩赏画时正好碰到也在那里的董鄂氏的,就算再往前查,也没有岳乐插手的痕迹在里面。
不过孝庄在乎的点在于福临果真同董鄂氏纠缠不清了,而娜木钟作为苦主肯定对是谁牵的红线格外在意。孝庄也相信她一定是花了大工夫才查到岳乐头上的,面上不动声色地劝了她几句。
不一会儿,苏麻喇姑进来提醒太后娘娘该喝了药歇息了,娜木钟识趣地提出告辞来。孝庄客客气气把人给送走了,一扭回头来,气得面皮都变色了。
这样天大的丑闻闹得沸沸扬扬的,多少宗亲们都在看笑话?孝庄自从得知皇上竟然真的同董鄂氏好上了之后,并不是一味地装病,而是当真气得大病了一场,现在还没有缓过劲儿来,太医说得好生调养。
孝庄如今都不愿意想后世该拿这件事儿如何编排,最怕的是皇上这一举把全天下的读书人都给得罪光了,名声就该臭了。
她重重一拍放着药碗的小圆木桌,咬着牙关恨恨道:“找得用的人手来,给哀家细细地查,看安郡王到底有没有牵扯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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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小半个月,输送补给的部队没有找到大部队,倒是发现了漫山遍野的尸体,李定国的部下和清兵装扮的人都有。
渐渐有征缴军队全军覆没的流言传到京城,岳乐和福临这时才算是松了一口气,福临还专门下旨抚慰了襄贝勒府,把尚在襁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