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都城四门紧闭,几支卫队齐齐出动,想找个人还真不是太大的难事,隔日便传来消息说是刺客已被捕。桓止下令交由廷尉审理。
那刺客起先嘴硬不说,但架不住廷尉的严刑逼供,连受了好几天的折磨,终于还是招了。
这位刺客呢是秦国人,是受秦国大夫百里诺指使行刺。天下间有不少刺客,男刺客呢一般凭恃武力行刺,女刺客呢一般就是凭借美色了。刺杀宋绯的这个刺客是却不是这样,他武功并不高明,但很擅长追踪之术和箭法,他一贯使用的手法就是先摸清刺杀目标平日常去的地方,然后好找到一个绝佳的位置居高临下射箭杀人。往往是一箭毙命,几乎从未失手过。
他大约半个多月前就开始跟踪宋绯,只是宋绯身边有吴侍卫这样的高手,想要一招成功,难度太大,他做杀手这么多年,知道时间一长,人都有松懈的时候,他不急,慢慢等,总会有漏子可钻。
而这一天终于到来,只是他不知道,宋绯因女扮男装的身份怕被人发现,时刻处在一种高警觉的状态。稍微有点不对劲她就能察觉出来。
宋绯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自己到底何年何月何时和秦国大夫百里诺结了仇,如果没有私仇,那就只能是出于国家的利益了。
秦国最近表面上虽然和晋国正常往来,其实心里还一直记恨着吧,宋绯想自己若是死了,晋卫两国关系必定会僵化,秦国那边再派人趁机挑拨好作壁上观,坐收渔翁之利。
宋绯将这想法跟桓止说了说,他笑眄她一眼:“距离上次晋秦之战都过去大半年了,秦国那边一直没什么动静,怎么就突然派刺客来杀你呢?”
宋绯揣测道:“秦王一个多月前不是薨逝了么?各诸侯国还谣传秦王是被你气得郁结心头,最后一病不起。也许因为这个原因,新即位的秦王念起旧恨,就派人来刺杀我了呗。刺杀我比刺杀你难度小了不是一点半点。”
桓止道:“新即位任的秦王,年纪轻轻,又是在锦绣堆里长大,少不更事,生平有两好,一是美女,二是美玉。没有什么雄心壮志,刺杀你一事恐怕是手下的臣子提的建议。说不定就是百里诺提议的,秦王见此事可行,便授意百里诺去做,谁成想露了馅。刺客只负责行刺,并不知道□□。”
刺客一事确定是秦国所为无疑,宋绯扬眉道:“那陛下打算怎么处理?”
桓止道:“依你之见呢?”
宋绯笑道:“依我之见呢,陛下口口声声说爱我,秦国派人刺杀我,又试图挑唆晋卫两国的关系,陛下难道不应该冲冠一怒为红颜,兴师伐秦么?”
桓止亦笑了:“我如果真这样做,你会喜欢?你将卫国的生死存亡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会看得上一个为了女人而发动战争不顾百姓死活的男人?阿绯,你是故意试探么?我有我的责任,不会意气用事。”
宋绯眼波流转:“陛下这么了解我?”他说得对,一国之君若是为了女人而发动战争让更多的百姓丧命,会令她不耻,她有很深的执念,一个男人就要有担当,知道自己的责任是什么。
她低头想了想道:“陛下到底打算怎么处理?”
桓止笃定道:“要我说,就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谋定而后动。”
宋绯愣了愣,稍微一想瞬间明白过来,现阶段交战是不可能的,设想如果将刺客五花大绑地送回秦国兴师问罪,秦王肯定会因计策被拆穿而恼羞成怒,最后的结果是两国撕破脸,邦交恶化,反倒会给有心人挑拨离间的机会。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刺客被抓,秦国那边早晚会得到消息,而晋王却没有兴师问罪,秦王肯定会心虚啊,落了把柄在对手身上,也不敢再派人来刺杀,以后邦交往来更是缺了底气。
宋绯道:“原来陛下早就想好了。面面俱到,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桓止从背后环住她,她又换回了男装,乌黑的长发掩在玄冠下,少了一股女性的柔媚,他心里莫名失落,顿了会儿笑说:“就是委屈你了,你说你想要什么,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什么都能满足你。”
他的气息在耳畔轻拂,宋绯怕痒地缩了缩,抿嘴笑了笑:“陛下真是谦虚得紧,你想做的事还有做不到的?”她现在最想回卫国,不是想离开他,而是不想让大哥担心。可是就算提了他也不会答应,反而会将气氛弄僵。
她决定换一种迂回的方式,想了想道:“平日吃穿用度陛下提供的都是最好的,钱随便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一掷千金也没见陛下皱一下眉头,好到没话说,可是我们老是偷偷摸摸,每次来找我都得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我感觉吧自己就像是你养在外头的女人,我没别的要求,唯一的要求就是能和陛下光明正大地站在阳光底下,能像普通人一样可以毫无顾忌地谈天,肆无忌惮地亲昵。”
她说到最后目露憧憬,桓止听出来了,她是变着法子想让他放她回卫国,不回卫国,他们永远没有光明正大的一天。她这玲珑心思,他叹息,抱着她没有说话。
转眼间已是阳春三月,路边的柳树冒出嫩绿的新芽。刺客的风波过去,宋绯照常出门,三不五时地就碰上卿季宣和桓缨,她起初很疑惑,因为桓缨怕生,卿季宣和她幽会都是在安静甚至无人的地方,比如去青城别柳,再比如去赏琴,今日来风格大变,宋绯时常看着他带着桓缨出现酒楼茶肆,而且还不是雅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