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一个娇丽的、熟悉的女声迎面响起。
阮小幺郁闷稳住身形,自个儿还没叫呢,那边倒先叫起来了。抬头一看,愣住,心头叫遭。
可不是冤家路窄,怎么什么事都能撞到锦绣与香玉这两人!
被撞着的是锦绣,此刻正好端端站在对面,香玉在一旁,跟在后头的还有个丫鬟,清清秀秀的,瞧着面熟,叫不上名儿。
锦绣一眼见着她,皱了眉眼,“呵,我说是哪个这么不长眼,原来是阮妹妹啊!”
阮小幺止住了晃荡的身形,含糊应了句,忙蹲下身去捡散落一地的衣裳,然而手刚触及,那衫子的一角又被一只脚轻轻巧巧碾了上去。
一抬头,还是锦绣那厮。
她状若不小心踩到那片衣角,笑道:“妹妹走路也不出个声儿,亏得我力气轻,否则妹妹不是要被撞倒了?”
“请挪挪脚。”阮小幺道。
锦绣也不在意,抬了抬脚,只是动作前又在那衣衫上狠狠碾了碾,霎时间雪白的中衣布面上现出了个明显的软布鞋印,湿湿一片,带着微黑。
阮小幺有些心疼,对她这种过家家似的发泄方式倒看得轻,只赶紧把其他的衣裳又捡了起来。锦绣香玉二人居高临下闲闲看着,眼中的得意与不屑几乎要化为实体透出来。
兴许是动作有些急,她摸到一处衣料,正要收回来时,袖里滑出来了一样物事,碰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一声响。
是那珐琅镯子。袖中口袋有些浅,想是不小心掉出来了。阮小幺忙空出一只手,去将东西捡起来。然而上方一人眼疾手快,早已将东西捻了起来。
她郁闷,这一对姐妹怎么跟强盗似的!
那镯子正被捏在香玉的手心,听她柔柔的声音道:“妹妹这镯子到是别致。”
她呼啦啦将衣裳都团抱在一处,伸出手来,“请姐姐还我!”
香玉笑吟吟望了她一眼,似乎不打算过多为难她。然而此时,身后那一只闷不吭声的丫鬟开口了:“这不是玉菱姐姐丢的那只镯儿么?”
刹那间,阮小幺的心中咯噔了一下,只觉事情不妙,就要将东西拿回来,而香玉却眼中一亮,手一抬,不让她碰着,自个儿却细细又瞧了一遍,笑了起来,望向阮小幺时,眸子中却凉似冰雪。
锦绣早惊叫道:“什么!?拿来我瞧瞧!”
香玉却把手一转,不让她拿着,只紧紧捏着那镯子,细着声儿缓缓道:“我原以为你在府中虽闹腾些,倒也是个清白的人儿,哪成想手脚如此不干净!怪不得得了那低贱的身份!”
阮小幺怒道:“这是别人送的!还给我!”
她要被这两人膈应死了,没事就找个事儿来戳一下刺一下的,他堂堂皇子府就找不到合适的下人了么?这种成天兴风作浪的人也能当上大丫鬟!?
“前两日是听碧桃讲,玉菱丢了个什么玩意儿,虽不值钱,却也不能就这么丢了。原来不是丢了,却是被你偷了去!”锦绣啧啧道。
阮小幺明白,这事要没法善终了。不管自己如何说,她们总会当成不信。
然而即便如此,该说的仍是要说。她沉声道:“这镯子是今日我去叶大夫那处,一个病人家属给我的,并不是赃物,你们可认清了!”
“少来拿叶大夫来压我们!”香玉一听,不退反恼,“初来府上时你便口口声声叶大夫叶大夫!你也不过是沾了叶大夫一点光而已,有甚自矜!如今人赃并获,你还有甚可说的!”
“姐姐,这贱奴就是这样,光与她嘴上说说,人家可是不招的!咱们先把赃物拿到刑堂,与玉菱说了,再行处置!”锦绣哼道,一边就要来扯阮小幺。
阮小幺一撤身,避开她,“我尊称二位一声姐姐,若按规制,如今我与你们一样是二等丫鬟,你们若要处置我,可要找个一等的‘姐姐’来!”
锦绣被她气得面色发红,上前一步就要扇去一巴掌,“小贱蹄子!我成如今这模样不都是你害的!你还有脸说!”
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她打去。然掌风刚落下,却生生停在了面门前,却是香玉拦住了她。
“姐姐!?”锦绣怒叫。
“莫中了她的诡计,你忘了上回……”香玉没说下去,一双眼恨恨盯着阮小幺。
上回她扇了她一巴掌,却落得了如今这个境地,如今若再一个巴掌过去,还不知要闹出什么是非!
香玉冷冷道:“咱们将东西交给刑堂便是,自有人来处置!”
锦绣冷哼了一声,放下手,又狠狠剜了一眼阮小幺,后者面容生冷如铁,在微暗的黄昏下,似讥似嘲望着自己。
她“呸”地一声,扭头便走,也不与香玉一块儿了。香玉与那丫鬟一处,盯了阮小幺片刻,嘴角翘起了一抹笑,转身跟了上去。
月上屋檐,人走茶凉。阮小幺一人空伫立在廊苑中,心中恼怒,却不知该对谁说,手中一团皱巴巴的衣物,一片如雪的洁白上沾的是点点灰黑,醒目的脚印,嘲笑着她孤零零一个小女子,在偌大的府中,离了倚仗,便什么也不是,连个丫鬟都能欺到自己头上来。
她默默回了去,近了丫鬟院儿,瞧得那一片灯火阑珊,人影幢幢,闷头进了去。
昏黑时分主子未归,下人们冬至时节额外活络,依旧礼节周全,却浑似没了往常的疏远防备,扎到一处便笑语连连,厨房正备着宴,酉时四刻的更子一报,便要去开宴。如今仍是三三两两聚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