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近年来年岁渐大,处事便没了往日的一向谨慎,一碗水端不平,宅子里小打小闹也就算了,偏巧又碰着了个玲珑,不知怎的就成了她老人家的眼中钉肉中刺,什么小过小差都要抓着把柄不放,说到底就是要找这丫头的不痛快,如能敢了出去,那是最好。
只是她在一旁都瞧得明白,这丫头身后还有几个不能得罪的人呢!
如今黑脸她来当,可真是让人为难。
阮小幺继续道:“本想着血脉亲情,虽我娘我犯了过,到底我还是商家的子孙,没料到如今时过境迁,连个看门的小厮都能随意欺负我。如此看来,外祖母家我还真是呆不得了。柳儿!”
“柳儿在。”
“收拾好行装,我们这便走了吧。”她道。
柳儿咬咬唇,道:“姑娘,咱们是否要去叶大夫那处?”
“不去了,男女大妨,自然得守礼一些。前日里秀姨不是还来过么?便去她那处暂住吧。”阮小幺道。
她说着,作势要与堂上之人告辞。
却又一把一个女人扶住,笑道:“哎,都是一家人,你说这话好是让人心疼!大嫂不是还未发话么?你急什么?”
是二娘子,她一边说好话,一边还往大娘子那处看。
“我怕让舅娘为难。”她浅笑道。
为难什么?
自然是老夫人。
大娘子叹了口气,又看了看两个跪着的一男一女。林妈妈早已垂头不语,额上披了冷汗;那小厮却是一副懊恼丧气的模样,也低了头去。
罢了,她这回不想顶撞,也得顶撞了。
“既然如今真相已白,是林安家的之过,顶撞了姑娘。”她一锤定音,草草了结此事,“你们二人还不向姑娘赔罪!”
林妈妈慌不迭拉着侄儿来磕头赔罪,后者还一脸不太乐意的模样。
阮小幺淡淡笑道:“我只是个任打任骂的姑娘,向我赔罪做甚?你们在大娘子跟前做戏,应当向她赔不是才对。”
那两人又乖乖向大娘子磕了两个头。
“玲珑,你莫不是还未消气?既是如此,我将这二人敢出去便是了。”大娘子道。
“玲珑不敢。此事已害得舅娘为难,我又怎敢再不知足?”她道。
大娘子细细看了她一眼,这倒是个不会死抓着不放的,进退有度,说话也知礼。
——可惜了。
来时如雷霆万钧,走时却轻飘飘成了一阵烟,散了就罢了。
打发了二人,大娘子揉了揉额角,似有些疲倦。
二娘子一瞧,起身便道:“大嫂,你为着这事儿,也费了心力,如今事了了,还要好好歇息歇息。我便不搅扰了。”
大娘子应了声,送她出了门。
柳儿在后头悄声道:“姑娘,咱们也走吧。”
阮小幺点点头,便要带她走。
大娘子回了头,却又叫住了她,“玲珑。”
“舅娘疲倦,玲珑也不多打扰,这便告辞了。”她道。
“你莫要……”她想了半晌,最后仍是未说出口,“罢了,你去吧。安安分分的过日子。”
“玲珑谨记。”她欠身行礼,离了去。
芜风苑一如以往的平静,两人回了屋,柳儿还在外头东望西望了一会儿,这才关了门。
阮小幺看得好笑,道:“你瞧什么呢?难不成还怕人来捣乱?”
“可别说,我还真心里头不踏实!”柳儿道:“商家上上下下对你如此不敬,难保这院儿里的其他姑娘来掺上一脚!”
“我这才住下几日,与她们生平未见,又无瓜葛,她们为何要来?”她道。
柳儿道:“谁晓得!我那时在王大嫂家,就那样的小门户,妯娌间、姐妹间还有不可说的龃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