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又是欣喜又是烦忧。欣喜的是商家能与李家攀亲,那简直是在家门外贴了一层金;但那李公子看上的怎么就是商婉华,而不是她的心头肉商宛容呢?
一番折腾、一番游说,原本老夫人想将商婉华换掉,换成自个儿的宝贝女儿与李公子定亲,却得来那头的一个答复——那就两个女儿一同嫁过来吧。
商家里里外外炸开了锅,但即便如此,对一个商贾之家来说,还是赚了。
于是便有了十几年前的那一幕,两顶八人抬花轿一前一后从李家大门槛入了门。
初时,李季的确更宠爱商婉华一些,只因她性子柔弱、平日里也不闹腾,因此过门一年,便有了身孕。
王氏叹了口气,又瞧了一眼阮小幺,“若当时姑娘是个男儿,想必后来也无那许多事了。”
她只道生下了玲珑后,李季心中有所不满,便又将十分的宠爱转向了商宛容。
商宛容在李家的地位越来越高,而商婉华的地位却日渐走低,但时至那时,一湖池水仍是波澜未起,直至那人到来。
李季的庶子已长到了五岁,开始延师教习,请来了一人——荀简。
那时的荀简,已是名满天下的饱学之士,虽身无功名,但真所谓“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自此便在李家做了个西席。
幼时青梅竹马,而今檀郎陌路。荀简虽是心有愤懑,商婉华却不然。
她早忘了少年时心中涌动的情愫,如今的她,一心只想着怎样夺回夫婿的宠爱,再为李家添丁,稳固自己的地位。
说到此处,王氏终于停了下来。
“怎么了?”阮小幺问道。
接下来的事是她猪油蒙了心,说起来自己都臊得慌。
李季曾送过一个镶宝石蝶面儿金簪给商婉华。她平日里甚是喜爱,只有一日竟不小心丢了,在院儿里找了半天,也没找回来。
她虽恼火。但过不上几日,便也忘了。
然而事发却只在一念之间。李家有个丫鬟与小仆私相授受,被上头人发现,揪到了李季跟前,任凭发落。
那丫鬟年岁不大,气性不小,听闻自己要被发卖了,恁地不管不顾了,嚷嚷道:“当家的主母都能偷人,奴婢如今还未出阁。为何不能!”
李季当时面色就变了。
事情一查到底,结果查到了商婉华的头上。
商婉华与西席荀先生暗中私通,早已往来了数封书信,还行了苟且之事,有金簪为证。
李季大怒。当下便想杀了这对狗男女,幸得商宛容求情,这才留了他们一条性命,各自赶出家门。
商婉华被休,带着年仅八岁的yòu_nǚ回了商家;荀简被乱棒赶走,自此声明狼藉,无颜见家中老父。落魄异乡,后听闻自尽而死。
一场昔日姻缘,落得个如今惨淡结束,本该珠联璧合的一对佳人,却因一个嫌贫爱富、一个痴心不改而终得了劳燕飞分、双赴黄泉。
王氏说完了,也从头至尾将烂在心底的事都翻了出来。捂心嚎哭。
“如此说来,那金簪是被你偷偷拿了去?”阮小幺问道。
她一听,愣了住,又是悔又是羞,“你怎知晓?”
“你是她的乳母。若要做什么,自然方便的很。”阮小幺道:“我还有一些事不大明了。你拿了金簪,又给了谁?那徐三在这场闹剧里又是个什么玩意儿?我那姨母又为何会向李季求情?”
王氏道:“金簪……自然是给了容夫人。她先前只说,老爷都不爱华夫人了,她再留着那金簪也是徒劳,自个儿又看着碍眼,便让我把金簪偷出来给她。当时我虽隐隐觉着不对劲,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妥,容夫人又是主母,我哪敢说一个不字?便将金簪偷了出来,给过她便了事了……
徐三原本也说不上话的,他只是外院的一个看护,然而那日在老爷跟前,不知为何,他突然说,在花园中,曾见过华娘与那荀简苟且,当时心中害怕,也不敢说,事发了,这才敢说出口。
那容夫人……是我连夜叫人向商老太爷报了信,他素来疼长女,想是他与容夫人说了什么吧……”
阮小幺一一听完,轻叹出声。这王氏瞧着像个母老虎,张牙舞爪,实则也只是个爱贪小便宜、趋利避害之人,好歹还有些良心。
她皱眉道:“你都说我娘原本与荀简有些私情,难保他们……”
“怎会!?华娘从小是我带大的,一举一动我都看得清清楚楚,她为人聪明,嫁进李家,又一门心思向着老爷,怎会做出如此勾当!?”王氏大叹道:“可恨那商二小姐,对着自个儿的亲生姐姐都能下如此毒手,当真是心思狠辣!”
阮小幺不禁出声嘲笑。
说得好像她是个丰满的白莲花一样。
“好了,我知晓了,”她道:“那金簪呢?后来那簪子又去哪儿了?”
王氏摇摇头,“我似乎见是荀简拿走了,没大注意。”
阮小幺又问了一些事,这才起身与她告辞。
王氏眼巴巴望着她,仿佛她是尊救人为难的菩萨一般,“你能救我?你确能救我的吧!?”
“你这几日少出家门,到时我自会派人来接你。”阮小幺道。
她走时,仍能听见后头如斗败的公鸡一般垂头丧气的声音,“真人都说了你是贵人、贵人……你一定能救我的……都是那白虎星!”
刚一回客栈,隔壁的商泽谨便开了门,问道:“如何了?”
她关了门,将事情一五一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