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日来听琴,姿容俊朗、谈吐不俗,不似圣使一般看似恭敬却不易近人,也不似教主哥哥一般俊雅风致,却浑似一块坚冰,他与人相交出自真心,笑起来时,眼中的温暖挡也挡不住。
她给他弹了几个月的琴,凭什么这女子一来,便勾去了察罕所有的心魂?
这才发现,察罕对着她只会温和的笑,静静听琴;而当见着那李朝珠时,便骤然有了不一样的神采,似乎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
她不甘心!
水使背着教中众人,将阮小幺挡在身前,做了道坚不可摧的防线。全副心神都放在察罕身上,两下僵持,都在等对方让步。
然而骤变只在瞬间,身后一声响动,他被人狠狠推了一把。
阮小幺猛然间只瞧见了一片纯白的衣角,被水使顺势一推,扑倒在地。
膝盖手肘狠狠磕在了细碎的石子上,痛得她差点抽了筋,刚一回头,却见圣姑已扑了上来,夺了水使手中之刀,举刀便劈。
阮小幺大惊失色,躲闪不及,一脚踹在了她腿间。圣姑一声痛叫,踉跄歪倒一步。
水使反应过来,便要夺回刀去。
然而察罕比他更快,抓住了先机,将手中刀猛力掷了过去,带着穿破空气的寒声,正戳进了水使喉间。
那男人眼中惊愕尚未褪却,鲜血顺着喉管流了出来,嘴唇抖了一下,瞪着眼,面容僵住,瞬间没了生息。
圣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呆了。
阮小幺手脚还发软,终于抓住机会,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往前冲了去。
1:0大获全胜!
她的笑容还未褪下,身后却有异样的响动。
然而阮小幺顾不得回头,连跑带滚挣开了上前捉拦的人。猛地扑到了察罕怀中。
这时才来得及回头看一眼。
是夏炎。
变故陡然,他此夜接二连三遭受大亟,本已心口承受不住,此时更是“嗬嗬”发不出声来。眼中爆发出最后一丝光彩,竟然已口吐白沫!
刹时场面大乱。
察罕当机立断,挥手便喝令兵士冲向前。
阮小幺远远望着叶晴湖,见他全副心思只在夏炎身上,根本抽不出空来看自己一眼。
夏炎紧紧抓着他的手臂,面色赤金,胸膛剧烈起伏,性命已然难保!
然而电光火石之间,他最后露出了一个奇异的笑容,带着坏事得逞的黠意。猛然往后一翻,拽着叶晴湖便往断崖下滚了下去。
只一刹那,阮小幺连惊叫的时间都没有,看着崖边,彻底呆住了。
最后一眼。叶晴湖惊愕的视线终于投了过来,他伸了伸手,似乎想抓住前方的东西,然而只有空气,什么也没有。
事情太快,阮小幺只捕捉到了他眼中突兀的留恋之色。接着,本该有一黑一白两个身影的数丈深渊之上。只残留了一地翻滚的沙石。
她如当头雷劈,傻了眼,全身被抽了气力,直挺挺跪了下来。
察罕当先带着众兵士冲向前,将剩下的炎明教残兵杀的杀、捉的捉,悉数清理了干净。眼中满是愕然。对眼前此状突发不及,先到了崖边,对着那幽深黑暗的虚空,看了片刻,恍然又回头看了阮小幺。
她跌跌撞撞地起身。纯白衣裳上站满了泥尘污渍,脖颈上鲜血还在外渗,染红了右衽的领口。然而阮小幺只不知痛一般,踉踉跄跄连滚带爬到了崖边。
察罕扶住了她。
阮小幺整个身子都在颤,颤得几乎让人心惊,她猛烈喘息,张着嘴,定定看着下方一无所有的空洞,那里连夏炎白色的身影都见不到一个,莫说一身黑衣融入黑夜的叶晴湖。
她像傻了一般,什么都不会说了,只看着那里。
察罕神色瞬间变幻,强硬将她扶了起来,“我们去崖下找!”
阮小幺恍若未闻。
“走!我们去崖下找!”他吼了一声。
她虚虚攀着他的肩头,站都站不稳,眼中呆愣渐渐被他吼散,封闭的思绪争相奔涌进了脑中,似乎都在脑袋里声嘶力竭的叫喊,几乎疯狂。
而她却一句话也发不出。
叶晴湖掉下去了。
这座山有多高,她早就知道了。
慢慢的,一层泪从她眼中涌了出来,越涌越多,从她惊愕、惶恐、呆滞的双眼浮现上来,顺着面庞,一颗颗滴在了察罕手上,带着灼烫的温度,让他几乎有种被烧伤的错觉。
察罕不顾众目睽睽,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向满山的兵士怒吼,“都去崖底找人——”
阮小幺忽然像反应了过来,拼命在他怀里挣扎,连踢带打,察罕几乎抱不住她,肩上蹭到了她的面颊,被泪水湿了一大块。他蹭的心中火起,强横制住他,一个手刀劈在了后颈。
阮小幺身子蓦地软了下来,晕厥过去。
夜只剩了一半不到,更是黯淡无光,崖底山谷中仿佛有雾气升腾上来,愈发显得高陡。靠近谷底的地方,却有一处深潭,碧翠的潭底极深,连着不远处澜沧江的支流。
察罕沉默看着崖底的昏黑之色,抱着阮小幺,大步回了去。
数万名兵士在崖底搜了半夜,直到黎明时分,也没见着一星半点的尸体残肢,有人在崖边突兀伸开的松枝上发现了凝涸的暗色血渍,匆忙回去禀报了察罕。
一行人已回了营中,万间火把又点了起来,从积翠山底至百里连营,如一条长长的火龙,闪耀在每个人的眼中。
然而主帅面色沉冷,谁也不敢过多说话。
察罕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