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发话,丫鬟们也不敢走近来,就这么任凭阮小幺在池畔干燥温暖的大石上坐了一两个时辰。往常兰莫这时会来,然而今日盂兰节,朝堂后宫都在庆贺,反倒冷落了她这边。
人家愈热闹,阮小幺这里就愈冷落。
到了晌午,池面上纷纷浮起了漂着白肚皮的小鲤鱼,肚子鼓胀的溜圆,活生生被阮小幺撑死了。大的还在水里游来游去,披着或金或红的彩光,让她看得眩晕。
正百无聊赖时,忽瞧见一侧的高墙外,似乎伸出了个小小的东西。阮小幺被吸引了目光,也不叫人,静静看了过去。
那东西微微地冒了个头,瞪着双溜圆的大眼睛看了四周一圈,最后注意到她,猛地又缩回了脑袋,过了不久,又慢慢、慢慢地从更远的墙头上悄悄伸了出来。
是个小孩儿,如北燕孩童一般,头发统梳成了一个辫结,拢在脑后,跳闹间撇到了肩旁,露出整一张清秀好看的脸蛋来,两条浓眉挂在炯炯外有精神。
阮小幺眯着眼瞅了半晌,只觉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想了一圈,便明白了。
可不就长得越来越像兰莫了?从前她在大皇子府见过的,才五六岁的小皇孙。
那张圆圆的小大人一样的脸在脑海中的印象有些模糊,她依稀记得他板着脸训人、红着眼睛要哭不哭的模样,那会子已经够好玩的了。
想到这里,她微微一笑,向他招了招手。
后头丫鬟们看得真切,也都齐齐向来处看去,当看到小皇孙后。脸都吓白了。柳儿不顾阮小幺的命令,径直出了来,勉强笑道:“姑娘。天热……奴婢扶您回屋吧!”
“不忙,”阮小幺见那小脑袋又缩回去了。摆摆手道:“你回去,有事自然会叫你。”
柳儿干站了一会,忝着脸没动,又呐呐开口,“方才奴婢见姑娘招手,不知……”
“我的事要一一与你细说?”她打断她的话,不耐烦道:“还是一举一动都要先经你的批准?”
“柳儿不敢!”
阮小幺绕过跪得僵直的柳儿,到了那墙根下。一码的明黄墙身,顶上漆成了朱红的瓦,如其他处见到的宫墙内院并无二致。那墙足有两个她高,仰着头也望不到对面。
“出来吧。”阮小幺叫道。
柳儿仍在池边跪着,回头偷偷向一丫鬟招手,示意她快出去寻兰莫。正墙头小皇孙再一次爬上来了,也不害怕,一双眼咕噜噜在几人身上转了转,指着踮脚偷溜的小丫鬟便道:“她要跑出去了。”
阮小幺一回头,那丫鬟正手足无措地站在院内。眼巴巴望着她,又望着柳儿,红着眼睛垂下了脑袋。
“你先回去。不用报知皇上。”她道。
一发话,那小丫鬟一溜烟儿跐溜了回去,在柳儿发黑的面色下,同其他丫鬟一起,畏怕瑟缩着不敢说话。
阮小幺看了看那一群人,只觉有些奇怪,她们怕什么?怕旁人见着她?这事迟早都要被人发现的,难不成她一个大活人,真能被藏起来一辈子不成?
这头小皇孙一双眼儿盯在她身上看。双手扒着墙头,三两下就猴儿似的翻上了宫墙。见阮小幺发话了,他也就大大方方坐上来。眄了一眼另一边墙下做人墙的一堆太监,抱胸道:“我……本王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你是何人?”
阮小幺噗嗤笑了笑,“小皇孙怎的摸到我这处来了?墙头高,快下来。”
她那一笑颇有嘲笑的意味,小皇孙闪过一丝恼意,又换上了一副鄙夷的面孔,板着脸斥道:“如今你该叫本王大皇子!还有,你究竟是何人?”
未待她说话,又见他眉头皱了皱,迟疑道:“你……你曾呆过我家!”
“您先下来,我通通说与你听。”阮小幺劝哄道。
小皇孙道:“本王不下来!你便在此与本王说便是!莫非你就是那狐狸精!?”
她莫名其妙,片刻后,笑得很是慈善,道:“如此,大皇子问我一句,我也问大皇子一句,可好?”
小皇孙眼中满是不信任。
“我在此住了已有一段时日了,先前曾是大皇子府的婢女。”阮小幺轻柔道:“不知殿下又怎的来了此处?”
小皇孙道:“本王就是随意来此走走。”
“哦,”她点了点头,环视了一圈,又道:“殿下母妃可好?”
“你应当叫庄妃娘娘!没大没小的丫头!”小皇孙又训道。
“好好好,庄妃娘娘。她如今身子可好?过的可还舒心?娘娘荣升四妃之列,想必母族定然颜上有光吧?”她笑言。
小皇孙哼了哼,“这是自然。她可不像你一般,被囚在这小院中。”
说罢,还又向那屋前瞧了瞧,又是满脸的不屑。
阮小幺笑意黯了黯,“是啊,我就被关在这小院里头,出也出不得。”
“你是我父皇从前的婢女吧?”小皇孙不理睬她落落寡欢,径直道:“我就知道,你从前就不安分,你这种奴婢本王见得多了,模样端正些而已,待到年老珠黄之时,还不是一样被打落枝头!”
阮小幺点点头,道:“殿下言之有理。我也很想出去,无奈皇上宠爱,出也出不得。敢问殿下,不知如今外头情势如何?我爹娘都还在盛乐,现下也是生死不明,我实在是……”
小皇孙怪道:“我从未听父皇提起过你这么个女子,他也并未封你做妃嫔,你竟然还有脸说他宠爱你?况且,你一个女子,要知道外头情势作甚?”
阮小幺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