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夕讨好的点点头,飞奔回大殿里。
邢铭看着杨夕脚不点地的背影,低笑道:“小丫头,到挺念情。”
大殿之中,只余白师兄一人。邢铭以为,这丫头定然是去关心白允浪的伤势了。
杨夕也的确是回到大殿,第一时间找到了白允浪。
“白先生,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白允浪在一片血污中抬头,竟还能挣扎着摆出个和蔼表情。
“你若是不嫌弃我无用,已经可以叫我师父,当然,你若想改投邢铭或者其他人门下……”
杨夕却十分慎重的摇头,打断了他。
“不,我是想,以五代守墓人的身份问你。”
白允浪神色一凝。
“你问。”
杨夕盯着白允浪的眼睛,一定一顿的说:“您过不了掌门试炼是不是因为,做昆仑掌门一定会死?”
作者有话要说:【请当此处是可以接上内容的番外】
夜城江家灭门的后的第三天,白允浪亲手残了双目,意图强开【天眼】,说是……为了练剑。师弟师妹们,一个个对自己崇拜得不行,敬佩自己的勇气和决绝。
屁的决绝!
自己只是不敢……再带那个昆仑战部了……
战部首座,刑堂堂主。昆仑掌门在未接任的时候,无不是在这两个位置上,一坐百年,积威深重。
战部主杀伐,刑堂诛叛逆。
少年时的白允浪,不大懂得这是什么道理。他心目中的昆仑,是一个美好而善意的存在。明媚的阳光,和蔼的师父,奋发向上的外门弟子,和包容一切猎奇的昆仑内门。相形之下,连昆仑山上终年不休的“四重天劫”,都变成了一道奇异的风景。
少年白允浪常常坐在掌门的“吾省殿”房顶上,笑眯眯的看着昆仑山。眼里满满的都是温暖。
掌门有时候从殿里走出来,会明显的脚步一顿。白允浪就偷偷趴下,知道自己肯定是被发现了。可是掌门从来不转头,有时候就和自己一样,默默的看一会儿,有时候就脚下匆匆的去了别处。
那时候,掌门师叔的头发还是黑的,那一头青丝如同流动的徽墨,散发着和掌门的脾气很不相符的温柔。
所以白允浪一直知道,掌门师叔虽然一天照着三顿饭的频率数落自己,其实都是为自己好。他心里和师父一样疼着自己呢!
白允浪有个与生俱来的本领,他仿佛特别容易,发现别人的善意。
相应的,他就特别难于看到,那些隐藏在良善背面的恶。
五岁失怙,被彼时还不是那么“丑”的无面师叔带上山。惊才绝艳的昆仑首徒白允浪,他从来没有想过:再甘甜的果实,也有一颗苦味的核;再美艳的花朵,也有一簇丑陋的根。
再后来,陪着自己一天照着三顿饭挨骂的,多了一个叫邢铭的小旱魃。其实小旱魃一点都不小,来的时候就一百多岁了,冷厉的眉眼一望便知他做人的时候,已经是个有经历的男人。
可是师父说了,旱魃一百多岁,还是幼生期呢,走路都不利索呢,那可不就是小婴儿么?
昆仑大师兄白小浪于是决定努力散发他的兄长爱,没事儿就跑去照顾人家。比如天天扛着四肢僵硬的人家跑去晒太阳,搞得昆仑山一年下不出雨;比如傻乎乎的帮人做蹬腿儿运动,尊卑分明的邢铭师弟,就只好抿着嘴,一脸无措的解释“我这个,年头久了自己会好,这样是没有用的……”。
再后来……发生了什么呢?
哦,对了,脑筋简单的白小浪,终于见到了昆仑那簇丑陋的根,却无论如何,都吞不下那苦涩的果核……
腥风血雨的昆仑战部,披肝沥胆的昆仑刑堂。
那一天,战部首座白允浪携三百剑修,驾临夜城江氏,为了带回一个盗取了昆仑【亡者剑】的外门叛徒。
没想到,迎接他们的,是江氏一族倾尽全族性命的激烈反抗。江家,拒绝交出那个叛徒。
这原本是极普通的一个事件,昆仑剑修,积威深重,本只是三百剑修露露声势,识相的家族就该把那叛徒交出来了。毕竟,他的确偷了昆仑的东西,而昆仑甚至没有要求处死他。
“【亡者剑】是江家复兴的最后一线希望,不能让他们带走!”江氏年迈的老族长,临终时的叫喊凄厉极了:“杀了这些昆仑——!”
白允浪甚至不曾来得及下令,剑修们便被迫亮剑。
这是一场,不由分说的,单方面的被屠杀。衰微到要去昆仑盗宝的夜城江氏,又怎么是昆仑高手的一合之敌?
白允浪彼时已是战部首座,当然不可能是从未见过血的。可是从前,那些杀戮至少可以被代之以正义,剑下亡魂,也无一不是恶徒。
而江家的白发老妪,幼龄稚童,满眼恐惧却又决绝的扑到你的剑上,毕竟是不一样的。他们但求一死,只为了拖延片刻的时间。此般杀戮,纵有千条理由,谁又能说是正义?
白允浪剑不成剑,法不成法。
那一夜浓云中偶然穿透的月光,和昆仑剑修黑色法袍下白色的战甲,在白允浪眼中从未如此一片雪亮!
他仿佛第一次穿透迷雾重重的黑暗,猛然看到一片惨白现实——剑,乃屠戮之兵。
他恍然意识到,昆仑终究是个门派,只是个门派而已。它只要妄想存于世间,那些阴谋诡计背后黑手就必然与它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