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着昭阳宫那厢是春风得意,皇后的坤宁宫这边却是心烦意乱得很,得了承恩侯府递进来的消息,皇后便是脑袋一阵眩晕,半晌儿都缓不过来,才遣了大宫女莲月去将太医请了过来。
皇后这病来得急,是一时急怒攻心,太医写了药方后,还细细嘱咐了皇后,近日不可再动怒,否则这般大动肝火,不仅伤身,而且还会折损寿命。
莲月去熬药之后,另一大宫女月棠便是立于床榻旁伺候着,皇后脸色极差,额上还覆着一巾子,虽是极为疲累,但脑袋也是一阵接着一阵的抽着疼,是以皇后躺在床榻之上,半睁着眼睛并未睡过去。
月棠见状,便是劝道,“娘娘还是闭上眼先歇息一会儿罢,等会子药熬好了,奴婢再唤您。”
皇后摇摇头,哪里就睡得着了,脑中胡思乱想着,各种混乱的片段接连在眼前闪过,皇后叹了口气,半垂着的眼毫无神采。
皇后是承恩侯府的嫡长女,底下的弟弟妹妹均是小了皇后十多岁,是以皇后对他们一贯是十分爱护,可现在这弟弟妹妹一个比一个能给她惹祸,护着他们实在是心力憔悴。
承恩侯府里又递来消息,弟弟朱决明为了个青楼女子,与嫡妻争吵,一时失手将那已有了六月身孕的王氏推到,滑了胎,落下了一个已经成型的男孩,那王氏还因此伤了身子,现在王太傅一家正与承恩侯府要个说法。
先前弟弟这小夫妻俩闹得鸡飞狗跳就不说了,后来王氏有了身孕,皇后以为弟弟总该收敛着点,谁曾想现在事情闹得一次比一次厉害!
这般宠妾灭妻、残害嫡子的事情若是传出去,这承恩侯府就更谈不上什么名声了,偏着母亲还递了消息进来,让自己帮忙着处理王太傅一家,这事儿本就是弟弟不对,即便是与王氏争吵得再厉害,也不应与有身孕的嫡妻动手还让嫡妻滑了胎,这事儿承恩侯府怎么都是站不住理儿的。
且说王太傅一家本就难缠得很,便是自己的皇后身份,都是压不住这事的,何况现在已经闹得人尽皆知,而自己身为皇后就更不能护着弟弟,让人落下口实,抓了承恩侯府与自己的把柄,可母亲却是不理解,偏着还要将事情闹起来,行事是愈发糊涂了。
再说妹妹怜冬,降为常在位分之后,有自己护着日子过得也不算艰难,好容易等先前的事情的阴影消散了些,趁着皇上与婉妃有嫌隙之际,自己一手安排了妹妹与皇上在御花园偶遇,当夜皇上也去了妹妹的寝殿,谁知皇上不过是稍坐片刻罢了,妹妹还是未得宠幸,这却让妹妹抱怨起自己来。
若不是自己护着,她真当在宫里的日子能这般闲适安稳?
自己对弟弟妹妹自认是尽心尽力了,到头来什么好都没落下,反倒是不断被他们拖后腿,这会子还要被说成是无情无义,皇后心里怎么可能毫无波澜?
一时间殿内寂静得很,出了香炉里不是袅袅生气的一缕缕白烟之外,旁的是什么动静都无,皇后就这样半睁着眼躺着,只是月棠不时的换一换皇后额上的巾子罢了。
莲月熬好了药端进来,顺带着还带来了一个消息,“娘娘,朱常在在外求见。”
皇后面色无甚变化,连眼都没有抬,用了药躺下之后,才幽幽吐出两个字,“不见。”
莲月一愣,似乎没有料到皇后娘娘如此决定,不过莲月毕竟跟在皇后身边,也算是性子沉稳的,很快就反应过来,“是。”
莲月出去不久,皇后便是在寝殿,都能听到外头自己妹妹和莲月吵闹的声音,心下暗道,果真是被惯坏了,亲姐病了,没有探望关切一番就罢了,还这般闹腾不让人省心,护着她做什么?不让她吃点教训,怕是永远都不会明白她过得这般自在到底是为什么。
不多时,殿外的声音小了,莲月回来时,便是能够看到左脸肿的老高了,皇后淡淡的看了一眼,出言道,“朱常在不守宫规,以下犯上,禁足两月,罚俸半年,以往给她的优待都免了,就按着常在的位分给罢。”
说罢,皇后便是闭上了眼睛,似乎累极了的样子。
虽是不解主子为何这般决定,但是莲月可不会傻到去质疑皇后娘娘,领了命便去传旨去了,那朱常在得了这样的处置后,又是好一阵闹腾不消停,这当然是后话了。
***
建章宫,午睡中的贤妃睡梦中依旧紧锁眉头,兀的,伴着一声尖叫贤妃从梦中惊醒,额上已经冷汗涔涔,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贤妃便是捂住了胸口试图冷静下来,“来人,倒杯水来。”
贤妃身边得力的大宫女都已经告假,还有一个已经去了,是以现在贴身伺候的都是新调上来的二等宫女,但毕竟没有□□好,机灵劲儿还是比不上原先的那几个,凡事都需要自己出言吩咐,一个指令一个动作,木讷得很。
那样貌清秀的宫女战战兢兢地给贤妃递上一杯温水,退到床榻旁等候吩咐,贤妃喝了一口,蹙眉,“现在天儿渐热了,还给本宫倒热茶!是想烫死本宫么!换一杯!”
那小宫女闻言寒毛乍起,赶紧哆哆嗦嗦的接过茶杯,去倒茶的样子倒像是仓皇而逃,贤妃身边的大宫女的惨状,建章宫的宫人们都是瞧得真真儿的,对于性情大变的贤妃,谁还敢凑上前来近身伺候?
这宫女心里暗暗叫苦,怎的自己竟是被挑上来顶了大宫女的职位,又不能推辞,只好祈祷着贤妃娘娘万不要突然发了火,把自己给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