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纸上,太傅检讨了自己“不能勇力而尽出,效仿治水之鲧,于滔天洪水来袭时以硬杵而堵之,陷佳人于枕榻洪涝之中……”若说聂清麟的那篇是荒唐的小儿稚言,太傅大人这篇就是三个字——不要脸!
聂清麟觉得自己再也没法云淡风轻,气得正要跳下床去,却是被太傅一把抱住,那脸上的调笑之意倒是淡了,剑眉凤眼里都是异常专注的认真:“如今陛下以女儿身入宫,便应该知臣的心思,但现下局势未稳,到了情非得已时,只怕殿下还要以男装出现在众人之前,但本侯的果儿以后可以放心地着女装游走于宫中了。”
那一句“果儿”让聂清麟微微一颤,她记事早,隐约是记得这个小名儿的,只是十三年前的那一夜,同胞的哥哥咽气后,便再无人叫这个名字。如今要在残砖废瓦里的,偏被太傅冷不防抽拽了出来,撞击着记忆里的那根弦,倒是心脏都停了那么一下。
“帝姬永安的封号是微臣给陛下亲起的,愿陛下一生永安,今日迎进宫门的永安公主,是为了臣而重生的,便从头到脚都是我卫冷侯的,也请陛下收起旁的心思一心一意地来对待微臣,才能永世安康!”
些微的悸动,就这么的被打得烟消云散,聂清麟微微抬眼,看向那英俊得如同仙人的男子,语调温软平淡地:“朕明白,自当以太傅为天,只求太傅怜爱些,朕的身子弱,实在是吃不消……”
太傅笑了,大掌抚向了龙珠,深深地吻住了她嫣红的嘴唇……
卫太傅识人了得,物尽其用,聂清麟原以为自己如今恢复了女儿身,该是比以前端坐在朝堂上清闲了许多,谁知竟是要身兼二职,时不时还要客串一下宝座上的皇帝。
当初太傅命人修缮凤雏宫时,无意中居然发现了凤雏宫直通皇上寝宫的密道。这密道的作用倒是印证了那乐瑶公主与先皇的那段丑闻,太傅并没有命人封堵上,倒是省了龙珠子在两宫之间游走的麻烦。
如今南疆未定,宫中实在不宜生变,倒是还要叫皇上“在位”些时日,平时只需交那个假皇帝坐在幔帘后即可,若是非要出现在人前时,还是要聂清麟亲自上阵。
比如这春季的阅兵操练大典便是非出面不可的了。
因为要在阅台子之上,拉上帘子倒是叫人生疑,又有随侍的官员,不好挡脸。
聂清麟便回了寝宫,换上了久违的龙袍。
着装完毕等着銮驾的时候,她倒是打量了一下这空荡了几日的寝宫。
偌大的寝宫虽然物品摆设没变,但是一下子好像又清冷的许多。
那个乔装皇子的男孩也不知是关在了何处。
登上了教场,登上高台,下面的大军已经排列整齐开始演阵。卫侯的体内到底流淌的是尚武的血液,早已经有些跃跃欲试地换上来盔甲带着令旗,来到了阵前。
聂清麟端坐在高位上,旒冕长长的珠帘遮挡住了她的脸,也遮挡住了众人的视线。
将太傅亲自演兵,她站在高台前看了一会了,将那太傅骑在高大的马背之上,指挥着千军万马,就好似蛟龙潜入了浩瀚的大海,整个人的气势陡然又是一变,真好似那兰陵王附体,变成个俊美的嗜杀战神。
沙场上在烈日之下尘土飞扬,空气里都是男儿的血汗味道。
太傅伸出长臂,令旗挥过,只见一排大将出列,方块形的队伍立刻前方突起,形成鱼鳞状作出进攻的架势;令旗再一挥动,队形又是一变,成为雁行之阵,手持长柄割马镰刀的士兵在盾牌的掩护下,在地面翻滚前行,切掉了前方竹竿制成的一排马腿……
短短一刻,阵型已经是千变万化,让人目不暇接。
在场的大多是文官,哪里领略过这样雄气勃发的场景?各个看得都是一阵心潮澎湃,仿佛自己也是投笔从戎,生出了佩挂吴钩封侯拜将的万丈豪情。
待太傅路过阅台时,不经意间抬起头朝着高台上的皇帝微微一笑,一对凤眼里闪着别样的光芒。
聂清麟轻摇着手里的白玉描金的小折扇,挡住了纷飞的柳絮和一旁诸臣的视线,冲着太傅也是淡淡一笑。
诸位群臣也在两侧兴致勃勃地眺望沙场并小声议论着,当沙场上的热血儿郎们大声嘶吼时,那声音可真是响彻云霄,金刀出鞘的锋芒晃得人都睁不开眼。
只有葛清远一直在小皇帝的身后静立,待到看完了精彩的,她转身走过葛清远身旁时,聂清麟手里的一把折扇不经意掉在了地上。葛清远正好站在身后,立刻抢前两步,捡起了扇子。恭恭敬敬地递给了阮公公,再呈交给皇上。
聂清麟看了看四周无人留意,低声笑道:“葛大人最近安好?河道修缮完了?”
葛清远听着那沙哑而又绵软的声音道:“臣如今在户部,帮助太傅筹备粮草。”
聂清麟点了点头,想起前几日在书房时,倒是收获颇丰,太傅的藏书很多,闲来无事看一看,倒是增长了不少南疆北海的见识,
前个儿,她坐在内室还听到了太傅训斥户部的事情,便不再搭理葛清远,边走边说道:“朕前几日郊祭,倒是对种粮颇有心得,只是这一年两种倒是少了些啊!哎,阮公公,有没有一年三种、四种的粮食?”
阮公公笑道:“哎呦,回皇上,奴才可是没听说过大魏朝有这等宝贝农物……”
说着,他便扶着小皇上重新回到了高台上。
独独留下葛清林在一股子微微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