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那通电话让钟厉铭有点烦躁,在窗边站了好几分钟仍未等到程知瑜回来,他将窗帘拉上,接着到楼下找他。
走到楼梯转角处,钟厉铭便看到程知瑜正站在沙发靠背后方跟钟卓铭聊天,她还拿着一杯剩下小半的牛奶,明显是喝不完的状态。他的脚步声虽不大,但还是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钟卓铭摊坐在沙发,一条腿很不雅地搭在茶几上。听见楼梯那方有动静,他转头,接着便看到穿着睡衣的钟厉铭。他将腿放在,说:“哥,忙完了吗?”
钟厉铭很顺手地拥着程知瑜,随口“嗯”了一声。
程知瑜挣了下,说:“我要把杯子拿进厨房。”
犹豫了半秒,钟厉铭松了手。程知瑜将那杯喝剩的牛奶放进厨房,出来的时候他们两兄弟已经聊得很兴起。钟卓铭刚才跟她说,他出国的事宜处理得差不多了,该做的准备也全部做好,即将出发了,他却有了将出国计划押后的念头。她笑他婆妈,他倒很唏嘘地说,以前总喜欢一个人自由自在的,现在要出远门了,突然就希望每天都能回家看看。
当时程知瑜笑了笑,说:“要是阿姨知道你变得这么懂事的话,她肯定很欣慰。”
今晚钟卓铭很落寞,他灌了口啤酒,很认真地对她说:“我妈就拜托你了。她身体不好,无聊的时候就爱胡思乱想,你替我多陪陪她。我哥工作忙,肯定没多少时间照顾到她那情绪的。”
对于钟卓铭的请求,程知瑜只觉得有心无力。她还没来得及接话,钟厉铭的出现已经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
得知弟弟的顾虑,钟厉铭让他宽心,他说:“家里有我看着,你不用担心。妈也希望你能够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要是你因为她而放弃这个机会,她会不高兴的。”
从厨房里出来,程知瑜听见他们谈话,她站在一旁听了几句,突然理解什么叫做长兄若父。钟志森病逝后,这个家就被钟厉铭独力撑起,钟家不同于寻常家庭,他稍有不慎,或许会埋下家庭不和的祸根。
这几年程知瑜听说过不少豪门兄弟明争暗斗或是反目成仇的传闻,她知道钟家的太平并不是偶然。钟厉铭为此付出了很多,背负着许多无形的压力。时至今天,钟美芝和钟卓铭仍旧对他言听计从,他们确实是由衷地尊敬他、爱戴他。
程知瑜跟钟卓铭相处的时间最长,她很了解钟卓铭并不是曾莉宁眼中那么贪玩又不定性,其实他早已是个心智成熟的男人。她想他肯定有自己的企图和野心,但他从来都不跟钟厉铭争些什么,就连属于自己那部分的股权,他也放心地交给钟厉铭掌管。在她看来,这份信任和兄弟情谊比任何的金钱和利益都要来得珍贵。
钟厉铭肩负的责任十分重大,他就算再厉害再强悍,也不过是血肉之躯,程知瑜突然有点心疼他。他也曾为她付出过许多,但从来都不会主动地告诉她,更不会向她抱怨个中的艰难。
她太过感慨,居然出了神地盯着钟厉铭。钟厉铭察觉到她的视线,他一边跟钟卓铭说话,一边用探究的目光打量着她。
与钟厉铭对视好几秒以后,程知瑜才猛地恢复过来,她局促地挪开眼睛,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指。
钟卓铭知道他们正眉来眼去,他笑嘻嘻地看着程知瑜,害得她更加尴尬。
最后还是钟厉铭替她解围,他说:“知瑜,帮忙拿几灌啤酒出来。我们还要聊一会儿,你累了就回去房间休息吧。”
从冰箱里抱了四罐啤酒到客厅,程知瑜跟他们打了声招呼就往楼上走。钟厉铭拉着易拉环将啤酒打开,抬头却发现钟卓铭仍旧满脸笑意地看着自己。他豪爽地喝下小半罐啤酒,接着才气定神闲地问他,“笑什么?”
“笑你们。”钟卓铭也将啤酒打开,轻轻地与他碰了下易拉罐的瓶身。易拉罐外面布满小水珠,汽泡涌出瓶口,他喝了一大口,接着长长地舒口气。
钟厉铭没有说话,但他的唇角却翘得很高。
“我挺希望看到你跟知瑜能走到一起的。”钟卓铭对他们的情感状况了解不多,单从程知瑜对钟厉铭的态度,他就知道他们之间仍旧困难重重。他想了想,又说,“其实知瑜有很多心事的,我们家虽然待她不薄,但还是补足不了她失去父母的伤痛。”
他们都知道程知瑜心底的伤患,钟厉铭默默地将易拉罐里余下的啤酒喝完,接着在茶几上拿了一罐。
“哥,你知道知瑜要的什么吗?”钟卓铭问他,他突然想起了多年以前的一段感情。
钟卓铭曾经很喜欢一个女孩子,那女孩子的家境一般,与钟家相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他费尽心思地经营和维持这段感情,但最终也躲不过分手的下场。提出分手的人并不是他,而是那女孩子,那女孩指控他强迫她接受自己所给予的一切,明明是他应该做的事情,但他却认为那些都是自己给她的额外馈赠。
那时候的他心高气傲,就算心里不舍仍旧不肯挽留。后来细想,钟卓铭才明白,他们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无论他将自己的身份放得多么的低,她依旧会觉得自己高高在上。这正如无论她怎么努力,她还是达不到与自己一样的高度。他跟钟厉铭说了自己这段往事,随后还提醒:“知瑜也是一个很敏感的人,先不说你对她怎么样,单是这种无法避免的差异肯定会让她心存芥蒂。你还是做好长期应战的准备吧,她不会那么容易被攻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