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为何?”老太太倒也不惊。
“当日问娘讨这对牌和钥匙时,曾言明半年内必定归还。”舒沫笑道:“算一下时间也快到了,自然该还给娘。”
“别净拣漂亮话说!”老太太脸一板:“你把家里弄得乱七八糟,剩下个烂摊子交回给本宫?”
“咳~”舒沫干咳两声:“不瞒娘说,当初我要这对牌,主要是想要裁减人员,节约开支。”
老太太斜起眼瞧她,并不吭声。
舒沫摸摸鼻子,索性大方认错:“可是,若明着跟娘说,只怕娘不答应,这才……是我的错,不该欺瞒娘。”
老太太眉峰一皱:“怎么,睿王手头很紧吗?裁几个奴才,一年能省几个钱,至于弄出这么大动静?惹人笑话!”
舒沫道:“也不光是银子的问题,咱们家总共只有四口人,里里外外侍候的,倒有几百人,实在没有这个必要。”
“睿王去年平叛,皇上不是赏了许多银子?”老太太目光如鹰:“木府在大理独揽大权上千年,查抄木府能没有油水?随便拿出一笔,便足够咱们王府撑个百来年。”
“不是花不起,我的意思,是想把钱花在钢刃上。大理看着富裕,外面不知有多少人吃不饱穿不暖……”
“你少拿这些大道理来压我!”老太太大为不满:“睿王是当今皇上唯一的皇叔,又是幽州和云南两地番王,家里连几个仆人都养不起,岂不笑掉别人大牙?”
舒沫好脾气地道:“所以,我留了一百二十人。”
不然,哪可能需要这么多人侍候?
老太太给她气笑了:“这么说,你还给王府,给我这老太婆留了几分体面?”
人家一个七品芝麻的小县官,家里还有二三十仆人侍候着呢!
堂堂双番王,里里外外就百来号人,不是笑话是什么?
舒沫聪明地转了话题:“娘,我打算把院子改一下,这是我画的草图,你看看,有什么意见,咱们商量着改。”
绿柳急忙把图纸呈上。
老太太气呼呼,撇过脸不去瞧:“你是睿王妃,这府里要怎么改,还不是你一句话?哪轮得到我老太婆多嘴?不用看,你爱怎么改就怎么改,实在瞧不顺眼,大不了我回幽州就是……”
“咦?”傅嬷嬷手快,把图纸抢在手里,左瞄右瞄:“娘娘,是要把两个院子连在一块么?”
老太太的头,豁地一下转过来。
什么意思?
“是呀,”舒沫点了点头:“我就是觉着吧,住得远了不方便。你看,想一起吃个饭什么的,还得起大早山远水远地赶。这样多好,跨过门就是了。反正家里只有六个人,以后三餐一起吃,又省时间又热闹……”
老太太的眼睛,瞪得象铜铃了,想要插嘴,拼命忍住。
舒沫又道:“我作坊里事多,娘隔得近些,也方便照顾。万一回来晚了,就在娘这边歇下……”
“你说,让峥儿跟我睡?”老太太再装不下去了。
舒沫忍住笑:“我是说,万一哪天晚归,娘可以帮我带一晚……”
“我看看~”老太太猴急地一把夺过图纸:“嗯,这里添个小厨房,峥儿饿了可以随时弄吃的,不用过你那边去做。对了,这里再添个秋千,以后生了闺女,两兄妹有地方玩……”
“我瞧瞧,”季嬷嬷也把头凑过去:“要不,干脆在南边给加个小王爷的书房吧?省得跑外院,累得慌又浪费时间。”
“这个主意好~”老太太连连夸奖:“还是你想得周到。”
傅嬷嬷又道:“既是这样,索性再在北面加个练武场,站梅花桩呀,射箭呀,这些基本的就没必要跟王爷去争了。”
“不错不错,我也是这个意思~”老太太眉开眼笑。
“我看,在小姐的睡房里再加间小卧房吧!以后小王爷留宿,也方便些。”
“对对对,”季嬷嬷连声道:“平日午休也甚是方便,省得东西挪来挪去。”
三个老人乐陶陶地憧憬着美好的未来,早把之前的不快忘到九霄云外……
舒沫得意地一笑,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品尝。
三人讨论得差不多,终于想起正主。
老太太轻咳一声:“啥时候动工?”
舒沫胸有成竹:“眼下忙着筹备立夏的婚事,不宜大兴土木。所以,想等十月再开工,若一切顺利的话,预计明年七月就能入住了。今儿,是把图纸拿过来,给娘过目的。”
“要到明年七月呀?”老太太眼里闪过一丝失望:“若再加上方才我们说的那几处地方,岂不后年也完不成?”
“那倒未必,”季嬷嬷宽慰她:“只要主屋先建好就成,其余的,可以慢慢建。反正,小王爷还小呢,不着急。”
傅嬷嬷道:“明年七月,小王爷能跑能跳,正是玩耍的时候。”
老太太转嗔为喜:“这倒也是,那你就抓紧办吧。”
“那,”舒沫抬起下颌,指了指桌上的檀木盒子:“这对牌和钥匙……”
“交给我,你专心设计图纸就行。”老太太一锤定音。
“多谢娘。”舒沫起身,施施然离去。
绿柳瞧得目瞪口呆,再一次见证了主子的奸诈狡猾和卑鄙无耻……
眼瞧着无论如何也无法转圜的大事,就用这么一张破纸,轻轻松松,船过水无痕地揭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