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离面上浮起一丝笑容,只是这笑容如今看在众人眼中却是半分愉悦也无,相反,似是在克制内心的愤怒和焦躁,而显出几分扭曲来。
在皇帝的几个儿子中,宣离无疑是最为沉稳的,而众人心目中他几乎是个温和淡雅的老好人,做事滴水不漏,这样沉得住气的人总是能给人许多信服的安全感,当初投奔宣离那些人自然也是看重了这一点。只是不知道从何时起,宣离却是不知不觉的改变了,喜怒不形于色似乎已经是过去,而跟在宣离身边的众人,有的时候甚至能感受到宣离内心不可抑制的焦躁,这对于一个筹谋大事的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幕僚们都能看出来的事情,宣离自己又何尝不知,曾几何时,他对宣华的鲁莽和冲动充满不屑,如今却是轮到了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宣离已经不知道了。他只知道,自己的夺嫡大业在很早之前一路顺风,然而到了今天,竟是举步维艰。好似自己走的每一步都能被对方算计到,他越是焦躁,对方就越是悠闲,无法速战速决,如今到了关键时刻,他心中的焦躁反而越发放肆,这绝对不是一个好兆头,也许正是对方要他做出的妥协。稳住,宣离在心中一遍遍的告诫自己,姚家人投奔了宣沛,是因为有人告诉了姚念念的死和南疆人有关,南疆人却又和他有关,姚家还没有这个胆子敢正面与他抗衡,便投到了宣沛名下,借用宣沛的名义来在这边绊他一脚。
只要想到此事,宣离心中就说不出的郁闷。这事本与他无关,原只是想要用一出借刀杀人的戏码,他只要远远的在一边看着就好,到了最后坐享其成,也不会将自己处于冒险的境地。可是没想到南疆人失手了,而他非但没有捞着一个好,还将自己也折损了进去。锦英王府,宣离忍不住咬牙,那消息究竟是谁放出去的他已经心中有数,只是没想到这种办法萧韶都使得出来,或许这也并非出自萧韶之手,而是那个女人。
宣离狠狠吸了口气,南疆送来密信要他去救助,而如今却是万万不能冒险,南疆人不知道姚家已经连他也恨上了,若是这时候贸然出手被人抓住,岂不是将把柄送到姚家手上,姚家一定会利用此时大做文章。如今最好不要轻举妄动,稳妥为上。
那送信的侍卫见宣离迟迟不发出救援的命令,迟疑的问道:“殿下,那边……。”
“不用管!”宣离冷酷的道,即便是同盟,他也绝对不会在这时候冒着危险来救那些人,况且南疆人不知轻重惹出了这么大的篓子,还让他损失了一个姚家,这气总要发泄出啦,既然南疆人这般能干,这件事就交给他们自己解决吧!
……
锦英王府中,蒋阮喝了一口腌好的黄皮酱熬的糖水,道:“宣离没有动手。”
萧韶坐在一边,“恩”了一声,头也没抬的继续看着面前的册子。他这般魂不在意,一边的天竺却是忍不住问道:“少夫人如何知道他不会出手?既是盟友,必然要相帮的。”
“盟友不假,不过在宣离眼中,并无盟友一词。”蒋阮笑笑:“不过是因为共同利益而暂时走到一起罢了。而南疆人这次将事情搞砸了,对于宣离来说,也不过是一枚没用的棋子。没用的棋子就算再怎么需要,他也有怒气需要发泄。更何况宣离此人生性多疑,必然以为我们在其中布了什么局,凡是但求稳妥的他,绝对不会在这时候出手,免得将自己也搭了上去。”
“嗯?”听到此话萧韶倒是抬起头,微微思索一下,看着蒋阮认真的问道:“没有布局吗?”
蒋阮哑然,局自然是要布的,这个局是对南疆人而设,不过萧韶这个人惯来的作风便是秋风扫落叶一般,一个也不肯放过。至于那宣离,自然也有布置,以确保万无一失,万一宣离突然又想起自己的盟友呢?
“不过少夫人,眼下还要怎么办?”天竺皱眉道:“咱们的人马也出手了,竟也找不到那南疆人在哪里。实在藏得很深,京中恐怕早已有了接应的人。”
蒋阮微微一笑:“既然能与你们家主子打了这么多年交道,自然也不是等闲之辈,这一个藏字,其中的学问可大了去了。不过与你说这些也实在太远了些。就这么耗着,他们一定会先动手,至于先动手表面上是抓住了先机,其实呢节奏就已经乱了。我们眼下便也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姚家的事情过去以后,蒋阮和萧韶并未采取什么别的行动,萧韶的部署虽然精密,可对手也十分狡猾,并不露面,如此一来,天竺整日未免也觉得有些无趣,此刻听蒋阮这么一说,倒是立刻兴奋了起来:“少夫人,还有什么任务?”
“便是那背后的主子已经抓到了,小将也不能放过。”蒋阮微微一笑:“欺负了我的人,断没有就这么算了的道理。”
“少夫人是想……。”天竺怀疑的看着她,道:“那廖家小姐……。”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蒋阮淡淡道:“本来各为其主也没什么事,不过要将上不得台面的手段用到我的人身上,就让她自己也尝尝这种滋味吧。”
天竺若有所思的点头,萧韶抬眼看了蒋阮一眼,蒋阮一看,立刻问道:“怎么?”
“没什么,”萧韶若无其事的继续低头看自己面前的册子,嘴里淡淡的赞叹道:“夫人好谋略。”
蒋阮:“……”
……。
京城宅院中,屋中正坐着两人,其中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