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这丈夫对妻子的称呼,那也是有讲究的,一般有了品级或自身有了官身地位的,才称自己妻子为夫人,稍次些则是太太,而平民百姓家里,则是各种称呼都有,元家的情况有些尴尬,既非官又非普通百姓,三郎君元凤卿自个儿又没有功名在身,称呼她为娘子,也是一般秀才对自己妻子的称呼而已,可苏丽言怎么也没办法将元凤卿与酸秀才联想到一起,成天听他娘子娘子的称呼,倒不如直接听他唤名字,来得要自在多了。
听苏丽言这么一说,元凤卿眼眸里闪过一丝异色,半晌之后,才漫不经心的冲她微微点头:“也是,你我之间无须如此客气,那我往后无人时,直接唤你丽言了。”苏丽言来到古代大半年,也是听人唤习惯这个名字的,如今听元凤卿冷淡的话喊出自己名字,不由生出一丝古怪之感,倒是十分别扭了,明明是极亲昵的称呼,可偏偏他这样冷淡的语气,与那淡然的脸色,却能被他叫出生疏之极的感觉来。
果然是至亲至疏夫妻了,也就他们这样古怪的关系,才能有如今这样奇怪的情形,也不知道天底下其它夫妻刚成婚时是要如何相处的,她又与旁人情况不同,苏元两家人不管从以前还是现在,看起来都是门不当户不对的,苏丽言心里胡思乱想,突然间神色一僵,想起之前自己走神发呆的情形,抬头时,果然看到元凤卿已经停了动作,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也没说话,今日三番四次的在他面前走神出糗,苏丽言脸色微红,借着整发发髻的动作,将这丝不自在掩了去。
也许是有元凤卿的命令在前,接着又是玉珍亲自前去在后,大厨房的人果真如苏丽言所料般并没有为难,玉珍很快就将东西取了回院子,等苏玉做了几个平日苏丽言爱吃的菜式,烧了饭端上来时,总共也不过花去了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
元凤卿拿了书本坐到窗台下的太师椅上,苏丽言先是替他挑了挑灯,等光线更明亮了些,这才自个儿坐到了小桌子边,拿了筷子开始吃饭。从昨儿算起,她已经是饿了,昨天晚上时并没敢多吃,到今日更是没吃什么东西,此时就自己一人用饭,虽然旁边还有个元凤卿,不过以如今两人的关系看来,某些方面他也不算是外人,因此苏丽言也不用在他面前多讲究,保持着优雅的动作,但是吃饭的速度却是不慢。
好似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书上,十分聚精会神的样子,不过元凤卿却是总有丝注意力,放在了苏丽言身上,两人相识满打满算不过一整天的时间而已,可是这个妻子却总与他想像中不同,从她吃饭的模样,就能看出,其实这位苏家的姑娘,也是有良好的教养以及训练,动作优雅不粗俗,连吃饭这么快的动作,也没显得急迫,反倒是极从容的样子,看起来简单,却不是一朝一夕能养成的,原以为苏家不过是低贱的商贾之家,可从她今日的表现,镇定以及淡然,毫不怯场,甚至能从太夫人手里扳回面子与好处,苏家,也并不如想像中的不堪。
并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落入了元凤卿眼里,苏丽言吃完饭,放了筷子,拿起一旁早已经准备好的帕子擦了嘴,这才端了杯温茶抿了口,松了口,微不可察的往椅子后头靠了靠,两只裙摆下的脚尖也缩了缩,算是控制在有效的范围缩了个懒腰,转过头时,看到元凤卿依旧是冷淡无波的模样,苏丽言刚刚吃饱饭,心满意足的表情一下子又僵住,又重新端起架子,让苏玉进来收拾了桌子,两人又坐在屋里相对无言,直到送来了热水,看着元凤卿的身影消失在屏风后头,苏丽言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跟元凤卿坐在一块儿,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只叫人喘不过气来,像是胸口压着一块巨石般,那人就是不言不语的,气势也够吓人了,两人才单独相处了这么一会儿,她却已经觉得时间分外难熬,往后还得要过一辈子,可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苏丽言苦笑了两声,只是在元凤卿出来时,依旧是扮演了一个贤惠妻子应有的本份,等到好不容易动作笨拙的将他收拾利落了,这还是元凤卿自个儿动手的多,苏丽言也是累得气喘吁吁,等到又送了热水过来之后,才记得带了衣裳,进了屏风后头。元凤卿好像不太喜欢人多在他眼前晃,玉珍不常在屋里呆着,苏玉自然也不能时常进来,因此她就连沐浴,也得又要靠自个儿,再也不能丢三落四,闹出昨儿那样的笑话来。
等到安静的洗沐完出来,把头发绞干之后,原本坐在桌子边,拿着书显然已经看了许久的元凤卿这才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道:
“安置吧。”
点了点头,心里虽然还有些紧张,不过苏丽言仍旧是得了命令,将床铺整理了一遍,把叠好的被子又铺好了,这才转头看元凤卿,嘴角边的笑意都已经僵住了,身子绷得紧紧的,显然是太过紧张,连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一双盈盈的大眼,如同能滴出水来一般,微红的脸蛋,一看着就是怯生生的模样。
屋子里没丫环,这铺床整理被子一事儿只能是由苏丽言自个儿动手,元凤卿看她虽然强作镇定,不过仍旧是掩饰不住的满脸紧张模样,嘴角微不可察的弯了弯,随即走到桌子边,先是示意她上了床,见她有些紧张不安的盖好了被子,这才吹熄了桌上的灯,往床边走去。
元家遭逢大难之后,连维持基本的生活都是十分勉强,这么一大家子人,吃的喝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