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廷萼七人匆忙冲出破庙,急步往河水那边冲去。后方流贼一片欢呼,那些步贼们,也纷纷加快脚步,赶了上来。
“踏踏踏……”
马蹄击打地面重鼓似的声音,贼骑十几匹快马,已是围了上来,唐廷萼猛地朝后,手中火铳一举,轰的一声大响,随着铳口冒出的白烟。一个贼骑十分痛苦的摔落。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身旁唐延机也是猛的挺枪一刺。一把长刀从旁掠空,鲜血飞溅,一个流贼从旁被他刺下马来。
还有两声的铳响。一火铳兵打中一流贼的胸膛,一人却是打中一流贼的马匹,那马匹悲嘶一声,加快速度远远奔逃出去。
破空的呼啸声,一杆标枪投来,打中那流贼胸膛的铳兵躲闪不及,被标枪当胸刺入,透体而出,另一铳兵旁掠过一贼骑快马,那铳兵想举起手中空铳格挡。但失血过多,早已是体虚无力,那流贼的马刀划过他的脖子,大片的鲜血喷涌。
不过双方一接触,十几骑流贼就倒下四五个,就算明军这边只余三、四人,他们也远远的不敢靠近,只取出弓箭,时不时射出一箭,或是投来一杆标枪什么的。
后方的步贼,许多人也迟疑的放慢脚步,对这些新军们,不论骑步,流营各人,实在是怕到了骨子里。
他们只远远的呼降,不过在唐廷萼等奔逃时,又紧紧的追击上来,余下的贼骑们,或控马若即若离追随,或冲到步贼后方,呼喝在后督促。
脚步沉重有若千钧,唐廷萼几人跑得跌跌撞撞,已经有一个长枪兵扑倒在地,力竭而亡,看明军只余三个,后方呼降声更为响亮。
“新军兄弟们,投降吧,闯王不杀你们。”
“是啊,不杀你们。”
又有人大喊:“都是穷人家的子弟,何苦为无道官府卖命?”
那拿腰刀的火铳兵跟在唐廷萼后面,听着,他眼中闪过神光,气喘吁吁道:“投降?某家身为官兵,岂可投降流贼?”
他大喝一声:“宁死不降贼!”
他不愿再逃,举起手中腰刀,猛然返身冲去,转眼间,就淹没在步贼人潮之中。
唐廷萼咬了咬下唇,他咬着牙,拉着唐延机只是跑,拼命的跑,他手中的火铳,先前几贼追近,狠狠扫挡开去,虽然迫住他们脚步,火铳却敲得散乱不能使用,只得丢弃。
他拉着唐延机的手,看到了,河水快到了,不过前方却出现一道沟渠,渠那方地势比这边高多了,原本渠上有几块木板,此时早已断裂不能通行,而这方杂草丛生,荆棘密布,通向河水,只有这条路。
后方流贼呼喝更为恼怒急迫,特别是那些贼骑,原本还有些猫戏耗子心思,未想跑到这种地方,这种地形,人全部拥挤在一起,分散包抄都不行,眼见两个新军就要跑了,他们更是加快速度追上来。
“上去!”
唐廷萼狠狠一用力,将唐延机身体托到沟渠上边,低低说道:“原谅哥哥没照顾好你们。”
他一转身,猛的扯出缠在腰间包裹,一个万人敌出现在他的手中,这万人敌采用靖边军新的火药配方,威力猛劲,手中火摺子再一晃,往万人敌一凑,立时滋滋的引药点燃,火花四射。
堪堪冲到近前的大股贼兵立时顿步,他们个个面色雪白,一双双眼睛,只死死地盯着唐廷萼手中的万人敌,很多人不由自主后退,或想藏到同伴的身体后面去。
唐廷萼静静看着眼前流贼,娘亲,小妹,弟弟,还有怀孕的妻子,一幕一幕,掠过自己心头,最后定格在先生的话语中,如洪钟大吕一般回荡:“形躯有尽,性灵不朽。”
唐廷萼大喝道:“大明万岁!”
就那样冲入人群中,万人敌猛的炸开,血雾与白烟腾起。
“廷萼哥……”
唐延机哭叫道,他拼命的逃,忘了一切,摔倒了。又爬起来,后背又中了一箭,仍然继续的冲,他吼叫着。跳入了河水之中……
很多年后,几个明军的故事,仍然在这一片传扬,不知什么时候起,河边出现了一座庙宇,陆续有乡民或是附近百姓过来上香,庙宇不大,有时香火旺些,有时淡些,但一直保持着香火不灭。
……
广阔的平野上。到处是层层叠叠的尸体。这些死尸有明军的。有闯军的,有革左等营内的,还有各类的死马残肢。破损的盾车器械,残破断裂的旌旗武器等,横七竖八的一直浸在血渍中。
混合了泥土的鲜血变成暗红色的小溪,就象蚯蚓那样一直蜿蜒爬行,死者流出来的鲜血,湮没了李自成等人脚下的战靴,他们在战场各地一直转着,看着流营的战士,在布满死尸的战场上来回搜索着,收罗明军伤员。还有武器弹药等。
新军强悍的战斗力,给李自成等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所以各家各营,都希望收罗一些逃不了的新军,便是伤员也抢着要。
为此,他们调来军中珍贵的医士郎中,为那些神情麻木的明军伤兵首先救治,与营中马兵老营享受同一待遇,至于各家的受伤步卒与饥民,就看运气吧。
虽然这些伤员个个沉默,没有说降,也没有说不降,但李自成等人并不介意,虽然不理解他们心中忠义,但各人认为,仗打到这个份上,新军已经尽了自己最大能力,活下去,转换门户,是理所当然的事。
况乎流营中,投降的官兵一样不在少数,李自成自己的老营,骨干也是边军叛卒降